“他是我妈结婚对象的儿子,所以法律意义上是我哥哥,不过没差,我们是不会成为兄弟的。平常那都是……小打小闹,从我妈决定嫁给他爸开始,我们就互相看不顺眼了。”
思莱给杯子里又倒了一些白兰地,转而问周南俞,“你呢,你跟你的弟弟相处得好吗?”
他虽然有意探寻,但他不知道这问题还真是往周南俞生活中最难以言喻的部分上戳。周南俞垂下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他叫什么,周北俞,周东俞,周西俞?”
思莱开玩笑般地引导他。他有预感弟弟二字背后的内幕也千丝万缕,不然周南俞用一句“还行”就可以带过。所以他更想让他说了,黑泥倒出来才会轻松。
来吧,一起。他趴在桌子上,凑近了一些看他。
好的坏的我都愿意听。
“齐辰。”
周南俞轻声道,“他叫齐辰。”
“因为一些原因,他从小就寄养在别人家了,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的存在。”
“哎~那,至少你们不会一见面就打架吧。”
“不会。”
“但是?”
“什么?”
周南俞越过那一堆瓶瓶罐罐看向他,思莱的眼睛里盛着温和的笑意。
“听起来后面应该有个转折的样子。”
的确有转折。
周南俞轻而又轻地笑了笑。
“没什么但是,他恰好在跟我队友交往。”
队友。思莱眨了眨眼,“那个,北河?”
“嗯。”
看着周南俞自嘲般的浅笑,思莱立刻脑补出一串狗血大戏。果然就算不喝烂酒,谁还没几段烂事……要么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个烂人。
“我还以为他跟你更有故事。”思莱往红心正中戳,“还是说——”
“不会再有了。”周南俞打断道。
也就是说以前的确有,还是无疾而终那种有。
思莱笑了出来。
“Hey,有什么关系,搞不好他们明天就分手,分手之后你再追回来就好了。”
“……”
见周南俞面露无奈,思莱知道他以为自己只是在胡乱安慰。但是不是啊,他真是这么想的。他啧了一声,开始举证说明:
“我说真的,我爸妈就是。当年我爸妈的恋爱故事还是感动威尼斯的童话呢,现在搞不好还在哪还流传着。但那都是假的,爱情是不会永恒的。”
思莱继续给自己添满了酒,然后一杯一杯,一段一段,想到哪说到哪。他说他父亲环游世界作画,说他母亲始终风流多情,说这二人炽热地相恋,可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
他又说起小时候,他和父亲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背对着背画画,他们父子的生活一开始也很快乐,直到他眉眼间越发有他母亲的影子。父亲越发沉默,长年累月下来他终于相信会有思念成疾这种事。初中他就独自来意大利念书了,源源不断的金钱供给是他母亲存在的痕迹,而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非常不愉快,站在父亲的角度他总是怪罪于她,她从不辩解,时过境迁他也最终明白,爱情抉择不能单纯以对错定夺。
他能肯定的只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爱情不是,生命更不是。
“嗯,所以我们会在同一班飞机上。”思莱说着说着,又绕回了他们的起点。“我是回中国给我爸扫墓的。以往每年夏天我都会回去看他,现在也一样。”
只不过说话的对象从真人变成石碑上的相片,还有他那一堆留下来的画作。
“其实我爸挺厉害的,在某些圈子内他至今都很有名。”思莱把随意丢在桌上的皮箱拉过来笑说,“但他画我妈画得真不怎么样。”
周南俞做最称职的倾听者,沉默地听完全程。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思莱也不是那种需要言语安慰的人。于是沉默占了后半程,思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喝到最后周南俞挡了一下他要去拿酒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