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上前一步, 紧紧地抱住了季蔷,就好像要把人揉进自己骨血之中一样。
季蔷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就像是找不到借力点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轻轻回抱住岑若,轻轻地说:“好吧。”
语气里有浓浓的失望, 就好像已经不再信任岑若了一般。
岑若的心揪了起来。
陈行止被迫接受了许安笙的提议。
原因无他,许安笙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 让她根本无力拒绝。
在她心里, 许安笙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许安笙将幼时人类共有的恋母情结误以为是爱情,又因为亲生母亲离世,导致更加依赖女性长辈,而不断加深这一层误解。
其后求而不得, 那点微妙的情结便转化成了执念。
许安笙觉得她喜欢自己,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是以,陈行止对许安笙一直是无奈又纵容的态度。她无法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严厉斥责对方, 却又像一个母亲一样全心全意奉献,无私体贴。
这让陈行止在面对许安笙的时候格外狼狈,既被予取予求,又要坚守最后的底线。
在决定把遗产全部留给许安笙的时候,她设想过许安笙的反应。
死活不相信?强迫医生必须治好自己?怎么也不要自己的遗产?大哭大闹一场?甚至……一份放纵的亲热?
最开始,许安笙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但她没想到,许安笙花了五分钟就彻底平复下来,还提出了自己完全无法拒绝的说法。
养老?
你不是要把两人的关系、把我对你的感情强行设定为长辈和小辈之间的么?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来。
陈行止的确无法拒绝。
她终究是个凡人,终究也会害怕死亡,临终之前也渴望有人陪伴。纵容有姐姐和外甥女,但她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不可能完全承担起她生命的重量。
这个时候许安笙说:我拿了你的遗产,得为你养老送终。
一下子满足了陈行止的两颗私心,还足够冠冕堂皇。
陈行止终究是软弱了。
生老病死,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即便是像陈行止这样的人,在医院里也有诸多不便。
贴身照顾之类的杂活可以交给护工,不太重要的手续都是秘书在跑,但跟医生交流、择定治疗方案之类的事情,必须要一个陈行止足够信赖、又能够在这种事情上做出最佳选择的人。
这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很多。
许安笙卸掉了公司里的一些事务,下放给包括岑若在内的诸多心腹。以她来医院的勤勉程度,一点也不像是大公司的总裁。
陈行止透过窗子,看到许安笙在跟医生聊天。许安笙的眼神很严肃,脸上却带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她和医生有来有往,陈行止知道,她在跟医生谈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法。
陈行止忽然发现,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许安笙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不……她早就知道许安笙的能力了。就算有许家的背景,但许国强鲜少涉足时尚娱乐产业,许安笙还是相当于自己打拼。
能做上总裁的位置,足以说明她独当一面。
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打心底里意识到,许安笙早就是个大人了呢?
注意到陈行止的视线,许安笙侧过头,对陈行止宽慰地笑了一下。
陈行止低下头回避。
过了一会儿,许安笙走了进来,她对陈行止说:“你这个病,国内案例不多。医生说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还是去美国。美国有家医院一直在做这个病,最近似乎是找到了新疗法,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许安笙拿起一个橘子,非常自然地剥皮,同时说:“等我们到了美国之后,暂时不要接受新疗法,先观察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陈行止没接那个橘子,说:“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