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她才开口:“绵绵,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郁绵抬起头:“什么事啊?”
“我看你学习的状态很辛苦,要不要考虑一下,到国外去读书?”
“……是大学,还是……现在?”
“是,高一刚刚结束,现在过去接着读高二,国内的竞争压力太大,如果你以后想在国外读本科,高中就出国是最正确的选择。你……”
她忽然间有些说不下去,因为……郁绵的神情,让她不得不停下来,这好像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反应。
郁绵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好像是在笑的,可是看起来又像是在哭。
她比她想象中的更平静,可是……似乎也更悲伤一些。
裴松溪叫她的名字:“绵绵?”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轻声问她:“裴姨,你真的想我走吗?”
——是……你要结婚了吗? 裴松溪不忍心看到她这般神情, 走到她身边,想伸手揽下她头发:“对不起, 我知……”
郁绵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落到半空。
“绵绵?”
郁绵却摇摇头:“我知道了……不用解释, 不用解释。我要休息一会。”
她说完就转身, 往前走了几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好像身后有着某个可怕的怪兽在追赶她, 而她只有逃避。
裴松溪想追上去跟她说话, 可是没走几步就停下……很快, 她听见楼上传来‘砰’的一声, 门关上了。
她能理解郁绵的情绪,可是并不能完全理解……
刚刚说话时,也只是商量的语气,这是她想了一夜之后, 目前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裴林茂的手暂时还伸不到那么长,更不用说北美分公司是她一手创建的, 所以郁绵在那里会很安全……可是……
裴松溪想起郁绵刚才的神情,她明明不想去的, 可为什么要点头说知道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裴松溪去敲她的门, 郁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现在不想吃……”
她在走廊上站了很久, 有时静下来听郁绵房间里的声音。
静悄悄的, 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没有哭,也没有打电话跟朋友聊天。
郁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没出来。
有好多次,裴松溪站在她房间门口,抬起手,却没有敲下去。
或许……或许缓几天,等绵绵冷静下来就好了。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暑假伊始,郁绵在素描课程之外又选了水彩课,之前只上了初阶的舞蹈课又再次学了起来,她把自己变得格外忙碌,有时候裴松溪到家,她还没回来。
可是一旦裴松溪叫她的名字,开口想跟她说话的时候,郁绵都会低下头,沉默无声的抗拒。
裴松溪对着她,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段根本拿不出来,她甚至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感觉到郁绵极为强烈的抵抗和排斥情绪,这是前所未有的,十分陌生。
可时间越拖越久,裴林茂按捺不住,小动作越来越多。
直到有天,裴松溪下班回来,敏锐的感觉到附近有人在窥探她,她就知道……有的事情或许不能再拖了。
她要跟绵绵好好谈谈。
七月底的阳光火热滚烫,郁绵背着画夹回来,却意外的发现,裴松溪就坐在客厅里,目光沉静,凝视着她:“绵绵,坐下来,我们谈一谈。”
郁绵不想谈,她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可是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她知道这样是很不勇敢的……可是只要一想到要离开她了,她就难过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
就连不想走,不想离开的理由……她都没办法说,那是她不能说的秘密。
她提着画夹从她身边走过:“我……我先回去一下房间。”
“站住。”
裴松溪缓缓开口,声调低而压抑,却有着强势的压迫力,透着冷冰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