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陆明潼之间,始终有一线纠葛,是从混沌年岁里,恨与妥协之中提炼而出的羁绊。
绝非爱情。
这使她下不了与他彻底决裂的决心。
她心口闷闷地想着,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不好。
趁还有点气力,沈渔又给摄影、灯光、场控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打了电话,不厌其烦地再交代一遍注意事项。
没多久,陆明潼把她的提包,还有她那个宛如哆啦A梦次元袋的帆布包都拿了上来。
沈渔爬起来,有气无力,“我要去洗个澡。”
陆明潼正在捣鼓她的折叠热水壶,叮嘱:“你喝了咖啡,又熬了夜,别泡澡,淋浴也别用太烫的水,小心猝死。”
就前半句听着还挺熨帖,“……你嘴里能有一句好话吗?”
沈渔拿温水冲了个澡,没精力折腾头发,严严实实地裹上酒店提供的睡衣,幽魂一样地飘出来。
这时候陆明潼还在,穿睡衣不妥当,可是那身脏衣服实在不想再穿回去。
她掀开被子,一头栽下去,仍然不忘叮嘱陆明潼,倘若来了工作电话,一定要叫醒她。
终究,热水澡战胜了咖啡|因,她躺下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陆明潼起身,将遮光的窗帘拉得不留一线缝隙,又关上了灯。
整个房间昏蒙蒙的,像在夜里。
他去冲了个凉,回到沙发上,架着腿坐下。跟着熬一宿,也有些疲乏,抱着双臂,不知不觉开始打盹。
猛然间,被茶几上嗡嗡振动的,沈渔的手机吵醒。
拿起一看,却是陈蓟州打过来的。
他冷眼瞧着,既不接,也不掐断,任它在手里跳振。陈蓟州挂了,片刻,又拨第二次。还是不接,那边便偃旗息鼓了。
但没过一会儿,陈蓟州接连发来好几条微信消息。
他不知道解锁密码,知道了也不会看。等沈渔睡醒了自己解决吧。
之后,又来几个电话,都是找沈渔汇报工作的,一切如常进行,没出任何差错。
再到后来,该是宾客入场,婚礼即将开始,大家各司其职,电话没再打过来。
陆明潼也在这种不打扰中,倒头睡去。
下午,才又来了一个电话,严冬冬的,通知中午的仪式和宴会顺利结束了。
场地现在还不能拆,留待新娘晚上再宴宾客。及至晚宴开始,整个团队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严冬冬问:“你跟沈渔姐在一起吗?一中午没看见你们。”
“她不太舒服,在客房休息。”
“……这儿最便宜的房间也要八百一天呢。”严冬冬感叹一声,又问,要不要一起去吃中饭。
陆明潼往床上看一眼,沈渔还在呼呼大睡,便让严冬冬自己先去吃。
下午四点左右,陆明潼醒来,有些饿,点了两份外卖。
他去床边喊沈渔起床,没听见回答,便伸手隔着被子推一推她肩膀,“吃点东西再睡。”
他浑然像在推一团没有生命的物体。
愣了下,打开床头灯,拉开被子,却见一张红透的脸,手掌碰一碰,热度惊人。
“沈渔……”陆明潼轻轻拍打她额头,没有得到反应。她仿佛冷极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打摆子。
陆明潼当即给严冬冬打电话,叫她到楼上来一趟。
他关掉空调,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进外面新鲜的空气。
窗外仍是晴晃晃的天空,太阳照花人眼。
从沈渔包里翻出身份证件和车钥匙,连同她的手机一块儿揣入自己口袋。
他等得心急如焚,严冬冬才姗姗来迟,进门便急急确认:“沈渔姐发烧了?”
他点头,“你帮她换一下衣服,我带她去诊所输液。”
说着,自己带上了门,走去走廊里回避。
严冬冬不得不对陆明潼另眼相看,这种时候,他还记得男女大防,毫不唐突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