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深蓝色大海,海浪一浪一浪地涌来,她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银发青年站在一个高高的礁石上,白色的神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向海的深处:“这是我……”
声音悠远:“出生的地方。”
“这片海?”
“是的,这片海。”
“可《神约》上说,您创造了世界。我以为这片海,也是您创造的。”
“不,这有这片海不是。”
这时,有渔民们列着队,站在海里齐齐吆喝着往外拉网,网内无数调皮的小鱼钻出渔网,只剩下一些个头大的。
他们看见礁石上的男人,并不惊讶,还亲切地打招呼。
“神官先生!”
“神官先生,您又来啦!”
“晚上来我们村,今天猎到了一条两米长的霸抜鱼!”
霸抜鱼肉质鲜嫩,十分不好抓。
“谢谢!我一定去!”
柳余就看见,盖亚用绝不像他的亲切回答了渔民们。
他在这,像是回到了他最熟悉、最喜爱的地方,以至于,那满身的冰冷也像是被融化的冰川一样,消失了。
漂亮的脸上,连笑都是爽朗的。
柳余诧异地看着他。
“神官先生!那是您的妻子吗?”
有渔民发现了她,好奇地问。
“抱歉,我不是神官先生的妻子。”
赶在盖亚开口前,柳余率先否决了。 时已近傍晚。
渔民们哼哧哼哧地踩着水, 半弓着腰、费劲地拖着巨大的渔网往海滩走,海天一线里,夕阳的余晖洒满深蓝色的海面……
柳余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 感觉十分新奇。
凝目看去, 渔网尽头, 还飘着个红色的脑袋,定睛一看, 发现是个瘦弱的孩子, 约莫十来岁, 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晒得黑条条的, 在那费劲地推渔网。
对成人来说齐腰深的海面, 到这小孩那, 就只剩下一个头了。
“那么小的孩子,也要去捕鱼吗?”
她问。
礁石上的男人没有回答他。
他还凝目看着那蔚蓝的一片深海, 似乎想要沉进去一样。
柳余只得将注意力重新投到捕捞的渔民身上, 可当她目光再度落到那红色的脑袋上时,却突得停住了——
她重新看到了网!
那网若隐若现,一大半没于海面, ,一小半……缭绕在那红色的脑袋上!
是那孩子!
对,是那孩子!
柳余上前一步,海水泛过她的鞋子, 鞋底连鞋面一下子湿了,可她完全顾及不到, 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推着渔网的孩子。他的网要比达特先生的小很多,节点也只有五六个, 一个在三岁,一个在五岁……最后一个在……
零碎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海浪翻涌…
黑色的水草…
双手不断拍打着水面…
漂浮在海面的红色头发…
最后一个节点在十岁零八个月!
就近在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柳余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这些节点对应的信息。
米拉卡·摩西。
十岁。
出生。
三年时父亲死去。
五岁时母亲离开……
终年,十岁零八个月。
一条蓝色细线在她的眼前不断延伸,缭绕成一个又一个的结,最后,出生与死亡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织网。
柳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海风轻轻拂面,她陷入了一种奇妙、又特别的境地里。
世界在她面前分裂成两半。
她一脚踩着虚无,一脚踩着现实,她的手指,与那代表着命运的蓝色织网挨着,仿佛只要轻轻一勾,就能将这织网打乱,重新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