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灰色的烟尘从房门飘进来,她匍匐着,小口小口地呼吸着底下的空气。
她不敢大口呼吸,越呼吸,她的时间越少。
她得把源头给灭了,就算是烧伤,也比死了要好。
她往外挪着,却看见烧着碳的盆子被放在柜子的顶端,那个高高的,用来放她从小到大奖状奖杯的柜子的顶端。
柜子是她母亲生前找人做的,做的又结实又稳固。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柜子的时候还吐槽过。
“我哪能拿这么多奖啊?妈你做个这么大的完全没必要啊。”
“可是在妈心里,你就是能有这么多奖,大不了用一辈子,再填不满就复印。”母亲陪她的时间不多,但是每次都很温馨。虽然做错了会被批评,但是平时还是鼓励多。
只是母亲终究没有想到,她为了鼓励孩子做的柜子,最后会成为孩子最后一根折断的稻草。
侯玫用了狠劲,死命地往上撞,炭盆纹丝不动。
又一次。
还是没用。
柜子太重,而且底下打了钉子,完全撞不动。
侯玫眼前有些发晕,不知道是因为撞击,还是因为靠炭盆太近,一氧化碳吸入过多。
应该是后者。
可是已经没办法了。
窗子反锁了,门也反锁了,炭盆够不着,房间里现在全是烧起来的烟尘。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侯玫勉力爬向门口。
头很痛,很想吐,却连吐得力气都没有了。
手脚都好软。
眼前好模糊。
会有人来救我吗?
会有人来救我吗?
救救我!
妈妈,救救我。
求你了。
侯玫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向套间的大门。
可因为手脚已经不听使唤,这最后的力气只是让她在门上蹭了一下。
或许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闭上眼,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忽然门开了,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哭。
想要安慰,却沉入无尽的黑暗。
是你来救我了吧?她想。
——
侯玫用尽全力从病床上坐起来,看着旁边椅子上的陆莹颖,笑了。
是你啊,果然没有猜错。
她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毛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她的头搁在病床的边上,就这么别扭地睡着了。
她的碎发在额前七零八落地散着,有些短些的杂毛趁人不注意翘起,随着呼吸的韵律晃着。她眼下有些暗沉,应该是许久没睡好。
侯玫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想要叫醒她让她换个姿势,却又不舍得叫醒,她看起来太疲惫了。
倒是陆莹颖自己醒过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坐起来的侯玫,眼眶一湿。
“玫玫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喜悦。
喜极而泣。
“我醒啦,音音你别担心了,等会儿你去睡会儿。”侯玫柔声道。
“我不,”陆莹颖拒绝,“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陆莹颖回想起自己开门的瞬间就后怕。
屋子里涌出大片呛人的烟尘,侯玫晕倒在门口,额头上还有大片的淤青。
无论她怎么叫,晕倒的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后来,在怒吼和催促中,救护车将人拉走,随即亮起的就是急救室的灯。
她坐在门口,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
祈求一切都还来得及。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陆莹颖看着侯玫灵动的笑颜,泪水忍不住地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