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款款一拜,行了个蹲礼。她余光看到封月闲脚下微动,下意识想避开,又生生将自己钉在原地,受了这份礼。
愿意接受就好。
宋翩跹心下微松,保持蹲礼的姿势,恢复本音:
“从前若有不当之处,翩跹在此赔罪了,是我年幼不知事。”
“从今往后,还望月闲助我,助大黎。”
声音也像猫叫一样,柔软极了。
封月闲有片刻失神,很快反应过来。
几句贬损,就让自己被上京当做谈资的公主,高高在上的公主,此时向自己低下高贵的头颅。
金枝玉叶垂下纤细的腰,一身傲骨朝自己折下去。
她甚至能看到她小小的发旋。
——但这就够了吗。
封月闲从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打动的人。
“你不必如此——”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面前的人忽然晃了晃,随即重心不稳般倒了下去,仿佛杨柳被风吹偏了婀娜身姿。
封月闲伸臂一拦,一勾,将人揽入怀中,半抱着替她稳住身形。
她蹙起眉,怎么回事。
但随即,身体先于理智,她感受到中衣下温软的身体。
薄薄的一层衣物毫无作用,只是若有似无的一层阻挡,那端的温热悄悄传递,含羞带怯般。
明明是她体温更高,但她却如被烫了般收回手。
幸好宋翩跹已站稳了。
“我身子不大好……”
宋翩跹因为原身身体状况,赔罪不成,反而又在封月闲那欠下个小人情,心下无奈,甚至哭笑不得。
“多谢你。”
封月闲冷肃道:“身子不好就少做这种事,倒给旁人添麻烦。”
宋翩跹抿唇点头。
封月闲看她这样乖巧听话,不顶嘴了,不说教了,心里反而不是很得劲。
她感觉自己今天,脑子不大好。 宋翩跹重新坐回床榻, 见封月闲敛起神思、又回到冷美人的气场了, 径直抢在她开口前找了个事说:
“你的人, 被拦在宫外了吗?”
“她们会些拳脚功夫,恐惊扰贵人, 都留在将军府了。”封月闲淡淡道。
宋翩跹何尝不懂她意思,想必是被礼官或是老将军阻了,毕竟太子孱弱,夫弱妇强,已是大忌了, 里头又掺着君臣,再小心都不为过的。
“宫里不缺人使唤,但还是顺手的好, 明日就让她们进来吧。”
宋翩跹含笑,声音还有未褪干净的少女清甜, 却稳重道:
“夫妻本是一体, 我们虽未成夫妻之实, 我更不是皇兄,但既提起结盟,又岂须处处避讳。”
“往日,月闲你便当这是将军府,想要什么,尽可与徐敬提。”
小小卖个好, 就想敲定结盟之事吗?
封月闲心中哂笑, 但到底没争论到底。
也没什么好争的, 自楚王用计、让老皇帝忌惮将军府后,朝堂之上,将军府和楚王一党泾渭分明,虽未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但争斗从未停止。
今夜的事情太突然,超出她预计,万万没料到勉力镇住朝廷的太子已去,留下个嘴皮子利索、却不通朝政的宋翩跹。
若是消息走漏,楚王野心勃勃,定要寻理由,从滇南入京,抑或是——
不管如何,对封家来说,都不是好事。
如今,保下这个“太子”,是势在必行了。
既如此,对方给予的方便,收下就是。
“多谢太子。”封月闲道,声音天然带着冷感,如冬日雪泉擦过溪石,奔流而下。
封月闲口称她为“太子”,宋翩跹放心不少,笑容真诚许多:
“何须言谢。”
欲速则不达,宋翩跹心知今日这个进展已经足够了,封月闲的心防还重,如今只是利益一致,才与自己站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