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谭石垂垂老矣,只能守成。右丞相李梓正值壮年,野心勃勃,是楚王手下一员大将。平日处事上,将左相压制得死死的。
宋翩跹端坐于桌案后,先让人给谭石拿了把紫檀木椅上来,让老爷子坐下歇歇脚,继而扫了眼下方,道:
“本宫有意再遣钦差前往泗水郡,李梓,你可有人选?”
李梓被点名回答问题时,心中早有准备好的答案。
这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按理说,派自己亲信去,是安全无虞,不担心再出岔子。
但岔子是不会出了,灾也别想解决了,做不出成效,民怨沸腾,还是只有问斩的份。
这时当然是推个冤大头去,到时也不会引出再多麻烦。
李梓的目光落到邓泊身上。
邓泊是寒门子弟,无甚根基,也不攀附裙带关系,连个护着他的老丈人都没有,最适合途中“因病暴毙”。
此人油腔滑调,只会打官腔,没什么真本事,在太子面前也不算挂名,什么都是刚刚好,再合适不过了。
李梓做出沉吟模样,道:
“臣以为,邓参知曾是江南升上来的,对江南熟稔于心,更能协调泗水与周遭郡县,最为合宜。”
宋翩跹还没说话,邓泊先苦着脸说起来了:
“太子明鉴哪,臣只是嘴上功夫,身上可没功夫,说不得半途就暴毙了。”
“您让臣去,可得在后头缀点人马,以防不备、给臣收尸哪。”
宋翩跹睨他眼,训斥道:“胡言乱语。”
“本宫自会遣人随你同行。”
“又是京军那几只软脚虾?可不够‘流寇流民’们砍的。”邓泊脸更丧了。
旁边的赵鹏假模假样道:
“邓参知怎可出言不逊?此行必是大吉,万莫担忧。”
尚书邵温稳如老狗,不多话,但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止。”宋翩跹纵观全局后,淡笑道,“本宫将镇国将军府两百私兵调与你同行。”
“可放心了?”
邓泊那张老脸登时亮堂了,仿佛黄花菜地盛开,连连作揖:
“放心,放心!没有比这更放心的了!”
“哎哟,那这可是白等人拿的大功劳了,没成想这等好事还能轮到我头上。”
赵鹏脸色登时僵了。
邵温欲言又止:“不知邓参知一人可行?臣也有意——”
“看到是功劳开始抢了?”
邓泊斜眼看他,哪像个大臣,活像混不吝的无赖。
邵温要面子,剩下的话登时被堵在了嘴里,但表情早已从庆幸变成懊悔。
怎么好处都被邓泊捞走了!
只不过多了封家的私兵,瞬间从送命差事变成美差。
封家在这些官员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宋翩跹眸中带上一丝笑意,眼尾扫向李梓。
果然,李梓的长脸陡然沉凝几分。 灾情刻不容缓, 既已敲定人选, 宋翩跹令邓泊第二天即刻动身。
楚王打的好算计,钱粮带走当军饷,一为造反积蓄力量, 二让灾民对朝廷生怨。
因而,随邓泊一同去的, 还有数十万雪花银,用来就近购置赈灾的粮食。
第二天, 户部尚书杨志明就丧着脸上奏哭穷, 国库空虚的问题又摆在宋翩跹面前。
“太子, 赈灾银两走了两三波,国库亏空至此, 这才春末,各地征税要夏初才能入库,也不过区区不到百万两。”
“要是再有个什么事儿, 大黎可连赈灾银子都出不了了。”杨志明愁得不行。
这一团烂账。
宋翩跹按了按额头, 细细回忆了下剧情。
大黎的官员有跟国库借钱、打欠条的习惯,尤其是高官王侯, 不仅借得理直气壮,而且铺张奢靡,数额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