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生辰宴一事,你帮忙操持一下。”
“噢。”宁遥梦一脸恍然,问,“都请谁来?”
“各宫都送下罢,宫中许久未热闹了。”
“如此也好,惠妃姐姐定是极开怀的——各宫都送的话,明寿宫呢?”
封月闲一顿。
宋翩跹那处……
她勾了勾唇:
“明寿宫处,本宫亲自去。”
太子妃在后宫处理事务时,自来面容淡淡,仿佛什么都不能在她脸上掀起波澜。
如冰呵出的寒气,美得如荡起的朦胧仙风,实则透着冷意。
这还是头次,宁遥梦见太子妃泄出些颜色来,当真是极为灼眼的。
宁遥梦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脑袋昏昏地离开了。
宋翩跹照例要去明寿宫那日,封月闲便要去寻她。
在明寿宫时的宋翩跹,她当真喜欢极了。
当她吩咐下去时,就见饮雪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怎么?”封月闲奇道。
饮雪这性子,还有有话不敢说的一天?
饮雪小心翼翼道:
“咱们……真要去明寿宫?”
封月闲颔首:
“嗯——可是有其他事?”
饮雪摇头,目光痛心疾首。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她连最爱的桃花酒桂花酒都不敢喝了,生怕跟隔壁的昭仪家宫侍一样,转头把主子卖了。
她太难了。 自打惠妃生辰宴的事儿定下来, 后宫里很是活泛。
“生辰宴上你要戴翡翠镯子?”齐宝珠打着叶子牌,兴致高昂道,“我那还有对金镶玉的, 你若是用得来, 我给你送来。”
天天组牌局的许婕妤:“哪好借你的用。”
“你不用的话, 那日可就更比不过我了。”左昭仪扭着腰道,趴在陆美人肩背上, 替她甩出张牌来。
又是一阵斗嘴声, 女子声音如鸟雀啼鸣, 你一言我一语, 虽有些吵, 但极为热闹。
在后宫,层层宫檐下,时间的流淌都是无声的。
这里头的女子最怕的, 便是无边的寂静。
如今最爱攒局的许婕妤宫里, 每日都有七八个后宫女子聚在一处。
甚至为了待得更舒适,大家还让宁才人跟太子妃申请了场地, 给许婕妤换了个宽敞的正殿住。
年轻爱玩的凑个叶子牌局, 赌点脂粉首饰。书香门第的才女们吟诗作画,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爱做女工的便打络子绣帕子裁衣裳, 交流刺绣针法。
或是都凑一处斗百草,出去观鱼游园、蹴鞠捶丸, 可不比自己关在屋子里强么。
齐宝珠腰有些酸, 喊了左昭仪坐下替她。
她站起身走动两步, 环顾四周。
美人们伸出皓腕雪臂,叶子牌轻飘飘落到桌上。旁边贵人悠然抚琴,顾自练着琴谱,香炉在琴案上喷芳吐麝。
窗下,贵嫔手不释卷,还能一心二用地跟常在对弈,看的书却是宫侍偷偷带进来的时兴话本。
主子不用伺候,外头的宫侍就在廊下斗草,玩得还挺紧张,不时能听到宫侍激动的拍掌声。
宋渠去守皇陵后,齐宝珠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蹉跎在宫中了,本朝普通女儿能和离能改嫁,可嫁入皇家的她终究不行,也无人敢娶皇家媳。
饶是如此,齐宝珠也满足了,她自己年少无知犯下的错,险些害了全家人口,幸而上天给了她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她不贪心。
不就是一个人住么,清净。
齐宝珠本来都想好了,等熬死了老皇帝,到时跟封月闲小两口商量下,让她回家去住——
她母亲早就想接她回宫了,是她变得小心翼翼了,恐皇帝对齐家不满。
可现在她觉得,宫里也舒适,日日都有小聚。等回了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十天半个月才能出去逛一圈,还没宫里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