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温柔爱笑的顾衍在师祖面前是从来不笑的。
他凝着脸,认真地听师祖的每一句话,郑重地去做师祖安排的每一件事。
现在想来。
顾衍的师父于他,就像顾衍于阮枝。但阮枝比顾衍幸运,她的师祖不是温和的性子,他总是绷着脸,严厉地批评这些徒弟的错误。
他们从不会有怨言,只会做的更好。做得好了,他的脸上就会有笑意。
那年夏天,阮枝常常给顾衍洗笔。
小小的阮枝搬不动那一缸水,常常是有人将那缸水搬到她的脚边,看着她洗了笔,和她一块儿把笔晾干。那是谁?
阮枝有些怔愣。
她很久没有想起往事了,那时候是有人陪在她和顾衍身边的吗?
邢惊迟见阮枝久久不说话,伸手去摸她的脸,低声问:“怎么了?”
阮枝恍惚道:“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但又记得,只是记忆很模糊。”
或许是这句话给记忆开了个口子。
被阮枝埋在深处的记忆像春日的芽尖,一点一点地往外冒。那个夏天,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他陪着她一起学画画、一起洗笔。
是个小少年,他的脸上缠着绷带。
阮枝记不得他的模样了,只记得他的手很漂亮。他不爱说话,但端了水到她脚边后也不走,就看着她笨拙地洗笔。
小小的阮枝和他说过话,但他并不理人。
阮枝打小儿见过的怪人多了,也不介意他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就那样奶声奶气和他聊天,聊没有回应的天。
但说他不理人似乎也不对,明明在她踮脚都够不着东西的时候,他会伸手帮她。
夏夜他们会在院子里乘凉看星星。
阮枝常常蹲在顾衍身边听他讲故事,听他讲历史、讲文物或者冒险,他们常把某一次经历当做冒险。而那时候那个少年会轻摇着扇子,为阮枝驱赶蚊虫。
这段时光很短暂,只有那一个夏天。
往后阮枝再也没有见过他。
想起那年温柔的夏夜。
阮枝的困意渐渐袭上来,她闭上眼,极轻极轻地喊了一声:师父。
邢惊迟沉默地抱着她,直到她沉沉地睡过去。
他一直都明白,在阮枝心里顾衍意味着什么。她一直都将他当做家人来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没办法指责他。
但她也不做隐瞒,那些事她都告诉他了。
邢惊迟知道,她努力做到最好。
这一晚。
有人在疲惫中睡去。
也有人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说: 悄悄说一句,很多崽可能忘记了。
25章有提到师父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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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近来阮枝越来越安静了, 她很少说话, 甚至很少动, 多数时间都安静地坐在她的工作间里。余峯也跟着沉默起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们东院的人却是都知道的,他们知道顾衍是阮枝的师父。两周前顾衍只身前往丰城刑警队自首,承认自己是丰城博物馆盗窃案的主谋。
他们圈内就跟炸了锅似的。
这些天没有人不在谈论这件事。有人说顾衍是为了名利, 也有人说顾衍是被冤枉的,他的地位又何需做这些事。
更多的人是奇怪顾衍为什么会去自首。明明警方才对这件事展开调查而已。
总之, 关于这件事众说纷纭。
但对认识顾衍的人来说, 这难以接受。连贺兰钧都不相信顾衍会做这样的事, 更不说林千寻和朱教授了。他们企图在阮枝这里求得答案,可是阮枝不说话不见人, 到后来干脆关了手机。
连邢惊迟联系阮枝都得通过余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