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也没反抗,勾着他脖子没松手。等纪放把她放进被窝里,并伸长胳膊,艰难地试图在被她勾着脖子的情况下去拉被子的时候,舒念抬睫,泪眼朦胧地看住他。
“……”纪放顿住。
实在不是他人性泯灭,实在是小姑娘的眼神太像在无声地说:别松手,陪我。
眼睫轻颤,纪放咽了咽。然后什么也没说,把自己也跟着送进了被子半掀着的被窝里,接着伸手拉被角,把两人盖住。
刚躺进去,小姑娘就跟鸵鸟似的缩了脑袋,往他心口一团。然后接着哭腔的余韵一抽一抽,就是比刚刚好了不少。纪放心想,大概是,和窗户外面渐歇的雨势,渐隐的雷声也有关系?
纪放没敢乱动,这会儿也没敢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伟岸的人性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纪放任由她压着自己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半环着她,哄小朋友睡觉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她。
直到怀里的小姑娘抽噎的频率渐缓,甚至隔个一两分钟才来那么一下,纪放才气音似的问她,“睡着了吗?”
虽说那条被她压在身子底下的胳膊真挺麻的,小姑娘搂他也没刚刚搂得那么紧了,纪放也没想要抽出来吵醒她。只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声。
本以为不会有回音,却没想,怀里一动不动宛如哭累了睡熟的小姑娘,小猫哼哼似从喉咙里应了他一声,“没。”
纪放轻拍着她的手一顿。小姑娘带着哭腔的鼻音还很重,话音也没了往日里虽然清清冷冷,却轻软的柔和,哑得不像话。
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的纪放,心里轻叹。有一种认输认栽认怂的认命感。
“那你等会儿。”纪放边说,边放轻了动作松开她。
舒念愣了愣,倒也没拦着。闷在纪放心口的热度,因为人离开床散了不少。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一点点,视线跟着下床的纪放游移,看着他消失在床尾。
纪放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就觉得她哭了那么半宿,脸上还糊着没干的泪渍,应该怪难受的。加上晚上小姑娘替自己“热敷”的时候,热毛巾压着肩那感觉还挺享受,他就想着,投桃报李一下给人家去拧块热毛巾。
结果下了床抬抬胳膊,简直酸爽无比。这下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肩这胳膊,是真的像被花椒腌过两晚了那么刺激。
这人啊,真是不能随便嘴硬,这才没两天,老天就成全他。纪放心里感慨得不行。
上回舒念生病,纪放把人从医院带回来之后,只在送她回房的时候进来过一回。小姑娘卧室里到底什么构造,他倒也不是很清楚。
这会儿看见她洗手间里挂着的洗脸毛巾,就有一咩咩想笑。这人用的,居然还是儿童毛巾。还是带着卡通小橘子图案的那种。
纪放轻叹一声,笑着摇了摇脑袋,认命地拿过这种小儿科的毛巾,抬了水阀,给小橘子泡热水。
水阀关上,热乎的毛巾拧干,纪放都没舍得展开先擦擦手。怕它跑了热气。
正准备侧身出去,刚一动作,就顿在原地有些挪不动腿了。
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脚步轻得真跟个长了肉垫子的小猫似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会儿正半掩在卫生间的门边,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瞧着偷偷摸摸的。又可怜巴巴。纪放有点理解那些养宠物的,说自己半夜起来上个洗手间,家里的小动物本来趴枕头上睡得好好的,一转眼已经收着爪爪蹲在卫生间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你,是种什么感觉了。
好他妈想抱起来,对着小脑壳上rua一口啊。
“咳咳。”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忍不住咳了两声,纪放侧身,指指里面,示意问她是不是要上厕所。
舒念摇摇脑袋。
“要洗脸?”纪放自然而然地又问。
舒念垂睫,看了眼他手里的毛巾,又回视他,还是摇摇头。
“那是……”纪放顿了顿,咽了一口,实在是有些不敢自作多情,却还是想试着问一声,“怕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