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池问：“你喜欢她？”
夜色入水，风声时而作响，但他却仍旧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那，她喜欢你吗？”
这回男人却是沉默半晌，给了一个极不似他作风的回答：“我不知道。”
以往他不是没有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潜藏的爱慕，但是最近这段日子她有意避开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又让他觉得她难以捉摸起来。
他总得先弄清楚她真正的想法。
沈晋初挂了电话，倚在栏杆上看着远处霓虹斑斓的夜景。和风习习，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呆了一会儿，便转身进屋。
床上传来窸窣的响声——女孩已然醒来，目光中恢复了些许清明。
沈烟睁开眼后便发觉自己似乎在谁的房间里。先前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掠过，她隐隐约约有些印象——自己似乎抱着沈晋初哭，还被他抱上了车。
刚刚回忆起来，便对上了男人那漆黑的眼眸。
沈烟张了张嘴，冒出来的声音哑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沈老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晋初走过去，拿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手机定位。”
先前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应该是在她喝醉之后不小心接了起来，他就是通过这通电话找人准确定位到她的位置的。
沈烟心中一阵复杂，近乎嗫嚅道：“谢谢……”
男人随意换了一下交叠双腿的姿势，“不必。”他帮她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沈烟猛地拉住他的手，仰起脸道：“别走！”
入手是冰凉的触感，沈晋初的脚步顿住。
看清她目光中的乞求之色后，他瞳孔微缩了缩，坐回原位，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好，我不走。”
沈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脆弱神情。她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低低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有幽闭症吗？”
沈晋初抬眸静静凝视她——她终于愿意告诉他了吗？
似乎是想给予沈烟多一点力量，他捏了捏她的小手，温声问道：“为什么？”
略显昏黄的灯光中，沈烟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很重要的心理准备。她不开口，沈晋初就耐心地等待着，目光始终无比柔和。
过了一会儿，沈烟终于平静下来，扬起一个苦涩的笑脸，缓缓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晋初在蛰伏的光影里，听到女孩声音沙沙地开口：“我有这种症状，是十一岁那年被绑架留下的阴影。那时候我被绑架，关在一个黑屋子里面……”
她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尽力不去回想那些梦魇一样的画面：“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浑身都在抖，我不知被关了多久，没喝水没进食，之后就昏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家里人坐在我身边。”
“但是却不见妈妈，后来大家告诉我说，她……”沈烟声音渐渐哽咽了：“她因为飞机失事遇难了。”
沈晋初沉默地看着她，眉心微皱。半晌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泪水已经湿润了眼眶，但沈烟并没有停下来：“我爸工作很忙，很少管我，我们关系并不算很亲密。反而我和妈妈的感情很好，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最愿意听她的话，可是她却不在了……”
“刚得知噩耗的时候我每天每夜地哭，眼睛一直都是肿的，我那么想她，那么爱她，可竟然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她……真是造化弄人……”
她躺下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之后好几年我一直很害怕坐飞机，甚至会有强烈的生理反应，后面才逐渐克服，现在……居然已经十年了。”
沈烟擦了擦眼泪，扯了下嘴角：“现在提起她，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崩溃大哭了，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
她喃喃道：“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沈晋初握着她的手，温度从掌心蔓延至她手背。他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道：“小烟，你长大了，你妈妈看到如今的这一切，会为你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