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高长,体态斯文修颀,却并不弱质。再加之男女力气本也有差,若他不让,云知意还是很难轻易推动他的。就如此刻。
霍奉卿脚下像浇了铁水一般,定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那么扭着头,目光黏在她身上,依依不舍得很。
“还不走,用这种勾勾搭搭的眼神看我做什么?”她索性放弃动作,嗔恼笑瞪他。
霍奉卿轻动眉梢,倏地旋身与她换了位置,揽住她的腰背将她轻抵在门扉上。
在她的注视下,他缓缓低下头,鼻尖轻轻与她相蹭,嗓音微喑带笑:“亲一下就走。”
“你的‘亲一下’,能信才有鬼了,”云知意红脸觑着近在咫尺的诱人薄唇,抿笑嘀咕,“上回在我宅中书楼,你最开始也说是‘亲一下’。”
“唔,那就……这次也别信吧。”
唇齿黏缠的漫长追逐中,纷乱交叠的气息使这个盛夏黄昏更添三分燥热。
霍奉卿此次来集滢确有公务,按理本不该急于在今日这个时候来见云知意。
可他这些日子以来实在积攒了太多的不安与焦躁,不见到她,心就落不到实处。
之前这两个多月的分离,在旁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却是他俩这辈子自总角相识以来分开最久的一次。
少时读诗识相思,只笑尽是书中痴。如今尝尽相思苦,才知相思无处辞。 沈竞维吩咐给云知意的任务,是让她跟着自己一道,以外地药材商的身份前去集滢医家行会拜访。
这拜访看起来很不知所谓。
沈竞维与集滢医家行会会长仿佛一见如故般,谈笑风声大半日,吃饭喝酒品茗,漫无边际地谈些关于各州医、药方面的消息或逸闻。
期间沈竞维也问了集滢医馆药铺的大致数量、日常用量最大的药材种类等等,而云知意就在旁安静听着,把随从的角色扮演了个入木三分。
回客栈的路上,沈竞维并没有解释今日此举用意何在,只对云知意道:“待会儿回去后,将你今日听到的所有事记下来。之后还会去拜访那会长,你比照今日办理即可。汇总整理好备用,暂时不必给我,待需用时自会问你要。”
云知意上辈子那几年的官不是白做的,话说到这里,她再回想一下上辈子此时发生了什么,就能大致猜到沈竞维进入集滢城停留所为何事。
之前他们沿江而下时,前面有几处村镇受洪灾后,尸体处置仓促,若天时不利,极有可能爆发瘟疫。
瘟疫这种事,靠寻常村镇上的赤脚大夫们是无法控制局面的。染症者为了求生,但凡有几分家底,势必用尽所有方法往大一点的城池求医问药。
需知集滢城是方圆一二百里内最繁华的城池,又是水路交汇的一处重镇。每日出入此地城门的不单有集滢本地人,还有附近乡镇村民、外来客商、江湖游侠等等。
本身就是人口众多的繁华大县,人员流动的复杂程度又仅次于州府邺城,一旦有染瘟疫者涌来,本地官府的处置稍有不当就会出大乱子。
“九哥既已预判瘟疫或有蔓延至集滢的可能,为何不以钦使身份,直接提醒本地官府早做准备?”云知意问。
她能自己想透其中玄机,沈竞维稍感意外。
不过他目视前方,面上的诧异稍纵即逝,声色俱淡:“若我提醒了,瘟疫却没来,我会有什么下场?我只是巡察钦使,为何要上赶着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云知意抿了抿唇,“哦”了一声。
她明白,站在沈竞维的立场,此时冷眼旁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如他所言,若提醒了本地县府,最终瘟疫却没来,那只会平白引发全城恐慌。
事后要是有人借题发挥参他一本,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沈竞维斜斜瞥了她一眼,又道:“再者,就算瘟疫当真来了,若集滢县府有能力应对自如,我提醒就是多管闲事、拿着鸡毛当令箭;若集滢县府没能力处置好这种事,即便我提前告知,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事后清算,黑锅却有我一份。我吃饱了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