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怀也瞥了她一眼,惴惴发问:“那你……可瞧见奉卿了?”
“瞧见的。他说今日无心拜神,先往斋堂去了。”陈琇略带鼻音,神色语气倒还算坦荡。
顾子璇与薛如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知意笑笑:“也差不多到饭点了,走吧。”
在通往斋堂的路上,四人与霍奉卿相遇了。
霍奉卿双手背在身后,泰然自若道:“小沙弥说,斋食菜色共有二十种。但为免浪费,既是五个人,每次就只能选五样,吃完再取别的,还得自己去后厨端。”
从斋堂正门到后厨要绕一小段翠竹掩映的碎石小径。小径极窄,两人并行都嫌窄,只能走成“一字长蛇阵”。
顾子璇很有眼色地走在最前,陈琇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薛如怀则跟在陈琇身后。
三人各怀心事,俱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疾走,假装没发现走在最末的云知意被霍奉卿扯着衣袖拖进了旁侧的小竹林。
——
须臾过后,竹林深处。
云知意双臂环在身前,站在一颗大石头上,冷眼平视着面前的人,气势凛冽。“你老实交……嗯?!”
一颗脑袋迎面垂下来,不轻不重砸在她肩头,打断了她的话。
霍奉卿将额头搁在她的肩上,垂眼看着她脚下的大石,含笑咕哝。“我自首。方才将陈琇单独叫出去说了点事。不过我答应她暂时不往外说。”
坦荡成这样,云知意心口那点酸啾啾便就被冲淡了。
她不是很认真地推了推肩头的脑袋,语气带嗔:“谁稀罕你说?我又没问。我只想知道,你今日是不是特地为她来的?”
“怎么可能?”霍奉卿以侧脸在她颊边蹭了蹭,喃声低笑,“当然是为你而来。”
自从上次在赏味居一别后,两人虽偶尔会因公务碰面,却也是三言两语说完就各忙各,算起来已有将近一个月不曾在私下单独见面。
云知意唇角微扬:“行了,话说清楚就起开,不要黏黏糊糊的。”
霍奉卿低垂的手忽地动了动。
下一瞬,云知意便感到手腕上有丝丝沁凉。
霍奉卿这才抬头站直,转身就走。
云知意站在原处,脚下未动,默默举高手腕,盯着腕间那根银链。
银链上悬垂一颗颗相思子状的小银铃。手腕轻摇,那些银铃便撞出呢喃般的清音。
声声入耳,似相思成灾。
这阵轻细的铃声让霍奉卿止步。
“霍大人有备而来啊,”云知望着他的背影,眉眼弯弯,“知道是佛寺清净地,所以专门准备了如此婉转的方式撒娇?”
“胡说八道。霍大人从不撒娇,”他徐徐回首,远远睨她,“就是有点想你了。”
语气平淡如水,眸底一片英朗澄明,姿仪更是无可挑剔的挺拔端肃。
如果耳朵尖没有红得快要滴血,真是一点都看不出他说这样的话会羞耻呢。 自从在报国寺送别陈琇之后,大家各归其位,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
七月中旬,云知意受蔺家老爷子之邀,单独来到蔺家。
云知意和老爷子谈“州府允许蔺家加持盐引,换蔺家出头响应均田革新”这件事,前前后后加起来,已将近耗完整个夏季。
期间老爷子反复试探,云知意不厌其烦,一次次在田岳的陪同下耐心登门,姿态可谓诚意十足。
人心都是肉长的,云知意这般做法显然让老爷子受用。
这次算彻底卸下防备,特地叮嘱云知意不带田岳,而他自己也喝退左右,只单独和云知意在书房密谈。
老爷子没有再耍花腔,开门见山地抛出了自家的底牌:“加持盐引至每年四百份,连续三年。云大人若同意,咱们就成交。”
蔺家目前每年能持盐引两百份上下,这一开口就要求翻倍,可谓狮子大开口。
但云知意并无惊讶慌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