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撷风园是原州的官属产业,平素由差役把守,通常只供州牧、州丞两府在重大典仪或盛会时使用,寻常百姓并不能随时入内。
今日外园那头也有吃喝玩乐,只是需要自行付钱,众人却不觉得吃亏,权当庙会玩,倒也是热闹的。
待田岭说完后,盛敬侑笑着扬声补充道:“若答得让世子不满意,便需罚酒五盏;若满意,世子会以当事学子的名义,对今日在外园游乐的百姓散赏钱一斛。诸位都是明年或将入仕的栋梁,今日可算是你们初次为邺城百姓谋福祉,万望竭尽所能啊!”
盛敬侑这话说得极聪明。
学子们到底年少,大多数心中都有几分清高。若叫他们为了一斛铜角的赏钱参与这样奇怪的玩乐,他们多半只会敷衍着来。
眼下既说明这赏钱是为外园那些游人挣的,还莫名其妙拔高到“为邺城百姓谋福祉”的地步,无论学子们心中怎么想,都得积极踊跃、拼尽全力,以示责无旁贷。
“这主意谁出的?”云知意奇怪地看向霍奉卿。
霍奉卿是真无辜:“我哪儿知道?看起来是世子临时起意。”
云知意想了想,笑了:“也是。这么天马行空的主意,除了这位世子,旁人也很难这么不着调。看来盛敬侑倒是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
既是按座次,第一个抽签的当然是榜首陈琇。
她的运气实在不算好,抽到的题目是——
“弹琴唱小调?!”
这老不正经的题目,一听就知是雍侯世子的手笔。
陈琇寒门出身,平常哪会接触弹琴这种于学业无甚助益的奢侈技能?而且,在这样的场合唱调,实在有些为难人。
云知意咬牙,忿忿低语:“他以为今日这是在逛戏园看耍把戏?好端端的干嘛让人当众唱小调?读书人不要面子吗?!”
再是侯府世子,也没有在这种相对正式的场合里拿一班学子胡乱取乐的道理啊!
气愤之下,云知意就想站起来伸张正义,霍奉卿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手按在席上。
“读书人要面子没错,可世子也要的。你去当众顶撞他,不合适。”
“他事情做得不对,我便是顶撞又怎么了?!看他敢……”话说一半,云知意后知后觉地收了声。
她上辈子吃的很多亏就来源于此,很多事都要去争个是非对错。
诚然,今日就算她当众顶撞,雍侯世子也不敢当真对她如何,但她得罪了自家叔叔的朋友不说,还会给在座官员留下“桀骜狂妄”的深刻印象。
总之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许是见她踌躇,霍奉卿强调似地对她摇了摇头:“在座都是明年要考官的人。”
今日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可以看做另一种试炼。
此刻有无数双眼睛在暗暗审视着每个学子,陈琇会做何应对,她的同窗们又如何反应,都会成为他们各自被人评估的依据之一。
想明白这层后,云知意悻悻抿唇,重新坐好,这才察觉异样:“你手还不拿开?!”
霍奉卿面上一红,倏地收回手去。
经过短暂的犹豫后,陈琇选择了罚酒。但她不胜酒力,连喝两盏脸色就已经不大好了。
幸亏她身旁的顾子璇素来仗义,主动替她将剩下的三盏也揽过去饮尽,这才将场面了结。
跟着便是顾子璇抽签。她抽中的题目是“划酒拳”,看起来也是雍侯世子的手笔。
这老人家活到六十岁,大半岁月不是在游山玩水就是在吃喝玩乐,划酒拳这种事,顾子璇哪是他的对手?
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蔫头耷脑又连喝五盏。
她毕竟是将门之女,酒量并不差,之所以灰头土脸,只要是输了游戏之处。
外地学子们对邺城庠学包揽甲等榜前九位的事本就有些酸,眼见榜首榜眼接连受挫,多少有几分幸灾乐祸。有的人甚至摩拳擦掌起来,就等着轮到自己来大展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