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偏爱_作者:照城(53)

2020-05-23 照城

    他根本就没有进教室,所以这个推测自然是不成立的。

    俞明川不回答,他背对着程蒙,径直往前走。

    “这次物理题倒数第二题有点难,你觉得呢?”程蒙说到这里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这不是没话找话?俞明川怎么会觉得物理题难?

    在感兴趣的话题引导下,俞明川终于开口了,他说:“倒数第二题是有点难。那道题考的是摩擦力,你可以再看一下物理书的第七章。”

    “嗯。”

    俞明川顿了顿,脚步一停,突然说:“如果你有题目不会做,你可以发微信问我。”

    “是吗?”程蒙眼睛一亮,欣喜了起来,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远远超过她对学习的热情程度,镇定下来,假意推辞道:“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学习?”

    俞明川瞥了程蒙一眼,平淡的眼神好似在说——你这么点小问题怎么会影响到他的复习时间?

    “不会。”

    程蒙跟着他下楼,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又变快了,但不再是因为恐惧。

    她跟在俞明川身后,像在黑暗里跟着一点光亮。

    “怕黑?”

    “不是……”程蒙摇头。

    “怕什么?”俞明川突然问。

    “怕鬼?”

    “别……”别在这时候说这种话。

    俞明川沉默了一会,他安静地在前方带路,一手举着灯光,一手握着程蒙的手腕。

    “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俞明川淡淡地说。

    俞明川牵着她走过楼梯转角。

    “他篮球打得很好,我们一起吃过饭。”

    “他应该能去W大,他成绩不差。”

    他始终背对着她,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用轻飘飘,没有重量的声音平静地说:“你害怕他变成鬼来找你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希望他能来找我。”

    从俞明川平缓的语气里,他感觉到了他的伤痛。那是在他们所有人缄口不谈的伤疤。没有人提他的名字,那三个字好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禁忌。在高考前夕,他们所有的勇气都用来面对这场战争,再也不剩一点去戳破这层虚假的面纱,然后直视面纱下血淋淋的腐肉。

    “我现在不害怕了。”程蒙讷讷道。

    俞明川脚步一停,握着她手腕上的手劲紧了几分,紧接着他继续踏下阶梯,在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

    程蒙的手背上有温热的水滴,那是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悲痛,灼热地烫伤在她的手背上。

    头顶传来滋滋声,头顶一排白炽灯亮了起来,整条走廊大白于天。

    来电了,俞明川在哭。    高考前最后三个月,程然得到父母的支持,不再去学校上课。

    她报了昂贵的语言培训班和留学中介机构。

    她在家自学,时常有意无意地跟疯狂啃书的程蒙说:“你们高三党好惨,眼睛都要读瞎了。”

    她说她打算读外语专业,回来当外交官,俞明川也要当外交官,说不定以后跟俞明川就是同事了。

    她跟程蒙说着她想象中的大学生活,洛杉矶万丈阳光,华盛顿的雪,高大英俊金发碧眼的朋友,还有潜在的、不无可能的和俞明川在异国的久别重逢。

    她的语气不见兴奋,反而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喋喋不休。“俞明川肯定也会去美国。”她笃定地说。

    程蒙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沉默,那时她还坚信着俞明川的承诺,他曾说自己不会离开这片土地。

    程蒙尽量不让自己不受程然的影响,她埋头苦读,有时候趴在桌子上背单词、刷物理题,然后一抬头,看见头顶漫天星光里,一颗启明星正冉冉升起。

    或许是付出真的会有回报,她的成绩越来越好,越到尾声越是,好像一支低沉的乐曲,途径漫长的沉寂后终于演奏至波澜壮阔的高潮。

    高三五月最后一次月考,程蒙考了年纪前十,这是程蒙考得最好的一次。她的名字在高中最后冲刺的阶段,在一片荆棘中杀出了重围,响当当地冲上了表彰展览墙。这真的是一个巧合,她恬静的单人照正好贴在了俞明川“天道酬勤”的座右铭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