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嗯”了一声,直接回道:“知道,我让同事查了五年前的新闻,说是被黑社会炸死的。”
“新闻还说什么?”林竞尧问,他语气有点平淡,没什么大的表情。
童佳说:“说是抢地盘,得罪了长春这里的黑社会,被黑吃黑炸死了。”
林竞尧眼眸垂着,盯在那几炷香上,“黑吃黑?”他神色晦暗地笑了笑,“新闻上这么说的吗?”
童佳已经觉出些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新闻这么说的,除了新闻,省台的法制节目也提到了,说是一起黑社会性质的灭门案。”
林竞尧什么都没说,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仰起头,望向无尽的天空。
长春的初秋来得早,这会儿已经有了点凉意。童佳扯了扯自己的薄外套,跟着他一起望向远处,晚霞的余光染了一整片苍穹,墓地里空旷,远处天与地之间相接的霞红色竟然为此时此地增添了一抹悲怆的色彩。
童佳就站在林竞尧身后,她视线落回,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获奖的那部纪录片。不过那个时候纪录片里的主角是她自己,地点在东南亚某一处的苍穹之下。
也是这么一个角度,她孤独的站在天地之间,仰望着星空。她想起自己那时的心情,那种无望和期盼,沉沦与释然胶着在一起,令她又痛又喜。
而此刻,望着这个男人背影,她又徒生感叹。这感叹来自于他散发出的悲悯感,那道孤立于旷野的身影像是一个有着苍凉况味的故事一样,幽幽散发出令人悲痛的感悟。
童佳忍不住走向前,从身后抱住了林竞尧。
她的心贴在他
背上,脸颊也贴在他背上,整个人贴住他。她知道他或许又在为sy的死难过了,因为她看出他人在颤抖,那是大脑无法控制的神经反射。但所有事都有因果,要不是sy一心做大,也不会惹来这般横祸。
她想劝他,未料林竞尧先开口了。
果然,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仍背对着童佳,“你知道吗,佳佳,sy不是因为抢地盘而死的,他是因为我。”
童佳一愣,侧过脸看他。
“他根本不是什么黑社会,挣什么地盘?”林竞尧自顾自继续说道,“当时是周志雄和周芮想找出我,才拿他当诱饵,我一直没出现,他们才炸死了sy。佳佳,你知道吗,他被炸死的时候,就和我隔着十米的距离,他是来找我的,我却无能为力,只能躲在暗处,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你知道吗,他的就掉在我跟前,我认得那只。”
林竞尧痛苦地回忆着,声音已经嘶哑,他还是背对着童佳,但是童佳确定此时的他一定落泪了。她没办法用语言来安慰,因为这种生离死别只有当事人经历过才会知道有多痛,旁观者永远体会不到。所以她愿意作为聆听者,让他有个宣泄口。
童佳一下下轻抚他的背。
林竞尧情绪仍有起伏,但较之前已经略有平静,他继续说:“我后来时常作噩梦,梦见的就是那天爆炸的场面,可是在梦里被炸死的人不是sky却变成了你。佳佳,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无法想象,哪一天梦境变成现实。”
“所以,所以你就一声不响离开了是吗?”童佳问道。
林竞尧没回答,但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转过身,抱住童佳,许久后才又说了声对不起。
童佳阖起眼睑,任他这样抱着,心里不知道是难过还是生气,还是有其他的情绪在,以至于搅着她十分难受。其实她应该生气的,但这个时候却已经气不起来了,因为她知道他还未说出来的那段才最可能是他最终选择离开的原因。而对于那段,她是真的为他伤心。
两个人这么抱着,没多久香就烧到了尽头,香灰整齐落了一排,像某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地,无法挽回。
童佳还在悲戚,为林竞尧也为自己,这会儿倒是比林竞尧的情绪还丰满,她还有些话要和他说,想开口觉得时和地点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