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不知道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此时此刻,那倒霉女修回望了风桐一眼表示了解,接着开始按照二人此前商量好的计划准备行动。
这场舞进行到此处会有个大跳,接着变幻舞阵,周围舞姬会如花瓣绽放般向中央垂下腰肢,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手鼓托举升起,主舞则乘势而上,以手鼓连成的鼓圈为台,独自完成华丽的谢幕舞,姿态形如满月,圆润丰盈。
此即为千花拜月,相传为沧流最好之舞,若能跳主舞,必然会吸引他的注意,接着便有机会混入将军府,无论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那女修一边想着待会要跳的动作,一边轻轻往原先定好跳主舞的舞姬面前伸出脚,跳主舞的小舞姬被绊得踉跄一下,顿时觉得半条腿都麻了,一时间急得不行,扁扁嘴便要哭,又死死忍住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连站都站不稳时,一双冰冷的手突然扶住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完成接下来的大跳,小舞姬带着打转儿的泪珠一回头,正对上旁边少女琥珀般美丽的瞳孔。
小舞姬第一次敢正视那样殊丽美艳的面容,觉得像大漠深处最热烈的太阳,连葵花都要被灼伤了。
“别怕,”少女轻轻道,“我帮你跳,好吗?”
小舞姬下意识点点头,悄悄接过她递过的手鼓,接着像周围姐妹一般弯下腰肢,将手鼓托举起来,等待着少女的足尖踏过。
低下头的时候,她看身旁一个舞姬身子有点发抖,便细声细气地问:“你还好吧?”
女修没答话,只是不住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就在刚刚她准备起跳的时间,有一条冰冷的毒蛇突然窜上她的脚背,死死缠在脚踝处,还嘶嘶地吐着信子,她借着大跳机会死命地甩,结果甩倒是甩开了,却给那毒蛇咬了一口,还错过了上主舞位的机会,如今只能在下面低着头,任凭那上方女子大放异彩。
那女子她认识,是浣花宫顾宫主的弟子,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纱什么的。
乐声骤然一变,由原本的典雅汉乐换成了苍凉胡乐,鼓声铃声渐次响起,渲染开战场的金戈肃杀之音,足踏轻鼓的少女微一扬手,突然撤掉身上披的薄纱,仅着裹胸和迤逦长裙,脖颈脚踝处悬挂的小小金铃合着拍子发出清脆的声音,水蛇般细软的腰肢随着周遭鼓铃辗转摇曳,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有一种让人痴迷发狂的艳丽。
不是像蛇,她就是西域那最神秘危险的美女蛇。
座上宾客和燕王一时都看入了迷,纷纷从座位上走下来,向着那群舞姬围拢过去,沧流坐在原地未动,盯着纱缦华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探寻意味。
一舞既毕,燕王看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他伸出手去,冲着纱缦华张开怀抱,少女顺从地踩着手鼓搭起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来,任由燕王把她抱起,接着快步向着王座走去。
期间,她不经意间抬头一望,正与屋梁上的君长夜对上视线,后者神色没什么波澜,好像现在她不是被个糟老头抱在怀里,以至于跟被架在火上烤的羊没什么区别似的。
纱缦华看了墨衣少年一会,突然兴味颇浓地勾唇一笑,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人好像总能看透她下一步棋想走在哪里。
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年长的王者贴着她光洁的面颊问。
“奴名纱丽。”纱缦华娇柔回应,她只觉熏人酒气扑面而来,近乎反胃,却仍不动声色地迎合着,微微喘息着道:“奴家,师从西域阿弥若。”
沧流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仔细打量起纱缦华来。
“好,那孤便封你为美人,赐号……”
“慢。”沧流站起来,一字一句问道:“王上,臣想问她几件事。”
燕王停下手上动作,颇扫兴地点点头,然后松了手,任纱缦华站起来,接着自顾自生闷气去了。
沧流道:“可有信物?”
纱缦华从腰间取下一片银箔,恭恭敬敬地递给沧流。
“阿弥若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