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月清尘有点失神地想着。
蘅芜君剑名“惊鸿”,乃是其父洛云深亲自取的,大抵出自“惊鸿照影来”。
老爷子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只是性子温平,太过重情重义,便从剑名上借了点缥缈无踪之意,时刻提醒他莫为浮事所累。
谁料鸿没惊起来,反倒扰了一只大怪鸟百年沉眠的清梦。
此后一生坎坷,终究为情所累,这便又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这孩子明明在上面,为什么喘得比他还厉害,难道真的需要虎鞭吗? 此话一出,他周围的人皆是一愣,接着,像是唯恐这位祖宗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似的,纷纷上前劝阻道:“陛下,要以大事为重。”
“我知道,”那青年不耐烦地摆摆手,接着向小舟迈开步子,一边走还一边向疏伸出手,笑着道:“本以为那位仙人是诓我的,没想到这世上真有长生之法,小鱼,把长生秘法乖乖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不伤你。”
疏眼看着他走近,却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向龙船下方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的海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年没有得到回应,当然很不高兴,他此刻已离疏所在的小舟极近,当下便将手伸过层层叠叠的渔网,似乎想捏住疏的下巴。
他看眼前人长得好看,一切又进行得太过顺利,便自然而然地有些飘飘然,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弗料方才还安安静静低着头的鲛人却突然闪电般出手,手掌顺着那青年的手臂蜿蜒而上,然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出手极快极狠,顿时把那青年掐得满脸通红,“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疏向周围人示意了一圈,极冷淡地命令道:“放我走。”
周围侍卫大多悚然一惊,弓箭手齐齐上阵,张弓搭箭围了一圈,却碍于主子在对方手上,不敢轻举妄动。疏趁着这个剑拔弩张的间隙,暗自蓄了气力,满头金发化作削铁如泥的利刃,瞬间将周遭渔网齐齐切断。
他从网中一跃而出,手上仍紧紧抓着那倒霉孩子,一步步向着身后大海方向退去,方才还平静的海水突然汹涌起来,浪头暴涨了数十米,带着狂怒之势拍下来,直拍得庞大龙船都上下颠簸,险些直接翻覆在海浪里。
船上人一个个被吹得东倒西歪,只能死命抱住周围牢固的桅杆和船舷,企图在暴怒的海神手中存活下来。
疏还没顾上向大海投去感激的一瞥,便一把将手中青年悬空拎在海水上方,在风雨中大声道:“楚河呢?”
狂风骤雨在天边响声大作,脚下怒吼的海浪随时准备吞噬一切,按理说像身娇体贵的王孙这种没在海中历练过的人,骤然这见了这种阵仗,定然是要吓得尿裤子的。
可在这骇人的猎猎风声中,疏却突然发觉,那青年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倒是堪称淡漠的平静,他竟然回头冲疏笑了一下,带着点发自肺腑的愉悦道:
“好久不见。”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诡异,疏本能地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他想松手将对方扔下海,手臂却不受自己控制地收了回来,将那青年稳稳放到甲板上。
疏觉得眼前模糊起来,连头都晕得厉害,也不知是船晃的,还是因为先前被强行压下去的药劲又渐渐上了头。
“多谢,”青年颇有风度地理了理衣襟,看疏脸色不对,便上前扶住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道:“困了就休息一会,别勉强,外面风大,我扶你到舱里去?”
这人说话仿佛有催眠效果,疏靠在他怀里,被青年带着往内舱走去,渐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对方似乎灵力极其高深,连周遭狂怒的暴风骤雨到了他身边,都化作了春风细雨,半点沾不到身上来。
疏目光已有些涣散,却兀自不肯彻底沉沦在黑暗中,挣扎道:”你……究竟是谁?”
青年极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一个一直在等您归来的,故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合上了疏的眼睛,将人放平在甲板上,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疏的右眼,指尖燃起一点淡蓝的火苗,没那么灼人,却凝聚着莫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