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凤官儿将手搭在额间,举目远眺:“要看扶桑花,不必到顶,枝桠间处处都有。”
见昭崖终于赶了上来,额头满是汗,她索性直接就近坐在一根粗枝上,晃了晃腿,笑眯眯招呼道:“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吧。”
爬了这许久,抬头一看,离树冠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昭崖也确实是不想再爬了。他在凤官儿身边坐下,四下环顾,只见红艳艳的硕大花朵坠满枝头,触手可及,还有小小的花仙子在其间轻快飞舞。
他们仿佛被包裹在花海之中。
“太阳,”仿佛怕惊扰了花仙,昭崖轻声问,“是栖息在树顶上吗?”
“太阳如今不在。”凤官儿抬手摘下一朵半开的扶桑,“太阳清晨从汤谷升起,黄昏在虞渊落下,此后,就是人间的漫漫长夜。所以,它到夜半才会回来。”
说完,她将花伸到昭崖面前,问:“你觉得这朵好不好看?”
昭崖点点头:“好看。”
“那你帮我别上,”凤官儿把头也歪了过去,唇畔荡漾开一片奸计得逞的坏笑,“别在鬓角就好。”
昭崖又僵住了,这动作委实太亲密,他从未对谁做过。可如今情况特殊,却不得不破例一次。
“谢谢。”凤官儿把头缩回去,心情大好,“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昭崖想了想,捡了个轻松点的问:“听说万年前,不止一个太阳?”
“没错。原本有十只金乌,栖在扶桑木上,十天轮班一次。可他们追随另一个上古神作乱,被自己人拿弓射落了九只,所以如今才只剩一只了。”
昭崖迟疑一瞬:“……自己人?”
“嗯,就是三千金甲里那个牧灵。他本来是追随那个上古神的,后来倒戈,跟了尊上。现在算是帝君麾下。”凤官儿点点头,“遥华不在了,若论功,这三千金甲的首座之位,应该非牧灵莫属。”
昭崖却摇摇头,很有些费解:“你说的那个上古神,我之前也听说过,可古籍中只有关于他的寥寥数语,神尊连封号都没有记载。天庭似乎,都很忌讳提起他。他究竟是谁?”
“他……”凤官儿咽了咽口水,“我们一般都装作忘记了,这话可不能让尊上听见。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昭崖就附耳过去,感觉少女呼出的气息拂过耳畔,酥酥麻麻,有些痒。
“那个上古神,名叫汤稷。上次我跟你说,神尊要重铸的那把破刀,就是他的刀。”凤官儿边缓缓道来,边费力回想:
“史官之所以不敢记载,是因为他的封号太过狂妄,惹了天怒。当初封神战毕,诸神论功行赏,天道赐给他的封号是顺天君,他非要自己改了,改成了…嗯…对了!御天君。你想,‘御天’二字,分明是没把天道放在眼中。我父君常说,都是因为他擅自更改封号,这才招致祸端的。”
“以前,从没听你提过你父君的事。”
“我父君走得太早,他的事,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凤官儿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双腿,不想让昭崖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呐,还是再说说那个上古神吧。我小时候特别怕他,虽然他长得不算凶,还挺好看,可他往那一站,我就打心底里发憷。而且每次只要我一哭,我父君都拿他来吓唬我,说要把我送给他下酒。”
说到这,她笑了一声,似乎回忆起父君吓唬自己时的动作神情。昭崖则蹙起眉头,义正辞严道:
“凤凰一族最鼎盛时,曾与龙族平起平坐,他怎敢拿凤凰下酒?”
“你急什么,都说了是吓唬小孩的。”凤官儿小声嗔怪道,“只是那位君上凶名在外,我才会信以为真。”
昭崖却极认真:“即便凶名在外,也是对付蛮族的,你们神族和仙族,都应该很尊敬他才是。为何最后会落得那般狼狈下场?”
“一开始是很尊敬的,可惜他自己不知收敛,所以最终触山而亡,都是咎由自取。”凤官儿将声音放得更低了,“你不知道,他跟尊上的关系很不好,尤其是在天道择定由尊上任仙帝位后,他们就闹得更僵了。那些事不好听的,你真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