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迟回了个平礼。
赵梵又转向卫淑妃:“不知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卫淑妃和气地笑:“托公主的福,已是好多了。”
赵梵十分自然地执起桌上药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医也说了,娘娘这病是心病,心中寥落,烦闷无人纾解,这才会郁结不畅,血脉不行,王爷事忙难免疏忽,娘娘还得好生将养着才是。”王爷事忙,王妃总是不忙的。这话倒像是沈语迟对卫淑妃照料不周,不常来看她,这才导致卫淑妃生病似的。
她说完就要服侍卫淑妃汤药,还道:“我一心记挂娘娘身子,还望娘娘留我在此,我方能全力服侍,略尽孝心。”
卫淑妃笑笑:“三郎和语迟时常过来,他们二人待我一向妥帖细心,语迟更是周全厚道,再说我这里也不缺服侍的人,公主不必挂心了。”
她又静静凝视了赵梵片刻,微笑道:“何况我和公主非亲非故,哪里好让公主这般照料?”
她这话差不多是表明了态度,赵梵绝不可能记在她名下。赵梵呼吸一滞,垂下眼:“我既受圣上赐下的公主封号,这后宫之中的妃嫔,皆是我母妃。”
卫淑妃叹了声,柔声笑:“公主身份贵重,何须如此?”她抬起眼:“我和语迟还有些私房话要说,公主要无事,就先请回吧。”
赵梵待了不到一颗,便被宫人请了出去。
她走出落琼殿,转身看了眼牌匾。
卫淑妃不过一病弱妇人,如果不是裴青临,她岂会愿意舔着脸上赶着来认她做母亲?偏偏她百般殷勤,她还撵了她出来。
她眸光渐渐泛冷,萃毒一般的眼神看向主殿。转瞬,她平息了胸中郁郁之气,迈着如来时一般端正优雅地步伐转身走了。
.......
卫淑妃待她走了之后,她静默了会儿,忽遣退了屋里下人,只留下了沈语迟在这儿,她才徐徐开口:“其实多年之前,和柔那时还是赵国公嫡长女的时候,我就见过她几回,当时内阁在为三郎选妃,和柔赫然是候选人之一。那时候三郎的母后已经去世有几年了,三郎看似温雅,其实冷情冷性,对谁都不上心。而和柔的性子明媚活泼,见谁都爱说爱笑,宫里宫外人缘极好,我当时便暗暗期盼,要是她能被选为太子妃就好了,我当时觉着她和三郎简直是天造地设。”
她不禁笑了下:“说来,她那时的性子和你极似。”
沈语迟心里泛酸,幽幽道:“好些人都这么说。”
卫淑妃却摇了摇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跟谁都没提起过...”她缓缓阖上眸子,似在回忆:“其实当时内阁最看好的太子妃人选不是她,而是李宰执家的嫡孙女,后来没过多久,李姑娘在一次进香的时候掉入了水潭,浑身**地被一个男子救起,便这么失了名声,失了嫁入宗室的资格。”
沈语迟愣了下:“您是说...”难道另外一个李姑娘是和柔害的?难怪和柔这般殷勤,卫淑妃却不假辞色。
卫淑妃再次摇头:“我无凭无据,只是心里有这种直觉罢了,再后来逆王谋反,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要不是如今再见到她,我不会跟人提起。”
她肃了神色:“这件事一直埋在我心里,我今日独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对她提个小心。”她有些郁然地叹了声:“若不是见她如此,这事儿我是不打算往外说的。她相貌又和你生的相似,我真怕惹出祸端来。”
沈语迟郑重点头:“多谢娘娘,我省得了。”
......
裴青临出了皇宫之后,本是要直接回户部的,结果才出宫不久,走到一处背巷的时候,迎面走来一架精致华阔的马车。
赵梵从这辆马车里探出头来,唇畔含笑,双眸盈盈有情:“王爷。”
裴青临嗯了声,漫不经心扫过她一眼,又收回视线:“公主。”
赵梵见他想走,又道:“方才我去拜见了卫淑妃,有王妃在一畔服侍,娘娘的精神好像好了些。”她微微一笑,似意有所指:“我真没想到,娘娘会和王妃这般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