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往榻上一歪,翻了翻手中的绢子,也不怕把话说透,“我捡着你的时候,你就剩一口气了,没有我你活不到今日。”
“我知道,”陈茗儿柔柔道:“可我真希望你当年没救我。”她伸手去抓金钗,崔氏忽然神情慌乱地钳住陈茗儿的手腕,颤道:“我来。”
“你怕我自尽是不是?”陈茗儿盈盈一笑:“我不会,既然当年一口气都能活下来,我就不能轻易死了。否则,岂不是白费了。”她甩开崔氏,敛了笑意,慢条斯理地对镜篦发,细细上妆。
美人楚楚,尖尖的小脸如瓷如玉,柳眉杏眼,乌发垂腰。崔氏收回视线,沉沉地叹了口气,“红颜薄命,下辈子别生得这么美了。”
陈茗儿正在涂唇脂的手一顿,又起沈则同她说的那一句——
错不在色。
红颜薄命,红颜祸水,这世间,不知有多少黑锅就这么一股脑地扣在了女人身上。
外头的人进来在崔氏的耳边咬了几句,崔氏应了一句,起身拍了拍陈茗儿的肩膀:“走吧,鄂公子的人来了。你放心,该过明面的还是会过,他不过是担心夜长梦多,想先将你接进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高能预警 鄂琛派了十几个家丁来接陈茗儿,这阵仗与其说是接,不如说是押解,就差直接拿绳子给捆起来了。
陈茗儿一声不响地钻进马车里,面上端庄沉静,实则心慌的厉害。
也不知道舅妈是不是找到了念夏,念夏有没有听懂她言语中的暗示,她甚至也不敢保证沈则还愿不愿意再蹚这趟浑水。陈茗儿心烦意乱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对付鄂琛 。
就算今儿到底也没人来救她,她也不能就这么认命了。
鄂琛留个心眼,没有把陈茗儿接进鄂府,而是接到了自己的一座外宅。
陈茗儿下车一看,心里原本的期待噗簌簌的全灭了。
“这是哪里?”她转头问身边的伺候婆子。
鄂琛派来的人一个个都哑巴似的,只管带路,多余一句话都不跟陈茗儿说。
没人理她,陈茗儿索性倚在门口不进去,怒道:“你们一个个什么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里头是谁?我不进去。”
这些人竟也真跟木头似的,仍是一声不吭,陈茗儿不走,他们也不走,十几个人直愣愣地把陈茗儿围堵在门口。
跑是肯定没办法跑了。
僵持半晌,陈茗儿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去了,看来不认命是由不得她。
一道噙着笑意的男声忽然响起:“娘子怎么不进去?”
鄂琛手持折扇,气定神闲,公允地说,长相上他也算是个玉面公子,仪表堂堂,但陈茗儿一想起坊间的那些传闻,就既恶心又害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娘子累着了吧,快扶着夫人,”鄂琛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便一左一右地上来想要搀扶陈茗儿。
陈茗儿抬手一挡:“别碰我,我自己走。”
鄂琛极殷勤,赔着笑脸:“那我给娘子带路。”
一听他叫自己娘子,陈茗儿手背上都是鸡皮疙瘩。
“我有名字。”
鄂琛无视陈茗儿言语中的嫌恶和冷漠,她这么一说,他就嬉皮笑脸应道:“好茗儿,都依你。”
鄂琛的这座私宅建得是曲里拐弯,一会儿一道门,道道门口都有人守着。他这一路洋洋得意地带着陈茗儿走进来,意在告诉她,进了门,就别想出去了。
也不知道绕了几道回廊,鄂琛终于摆了摆手,屏退了下人,对着陈茗儿做了个请的姿势。
眼前的堂屋,喜字高悬,红烛燃燃,俨然是照着洞房布置的,还没进门就能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香味浓郁,似花香,又不似花香。
“茗儿?”
陈茗儿巧然躲开鄂琛伸过来的手,兀自跨入房门。
鄂琛将落空的手收回,满不在乎地一笑,跟着进来,反手将门关上:“我叫人备了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你看看,若是想吃什么,我再叫他们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