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她已不大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不愉快的情绪随泪水消散后,她身心舒畅,欢喜愉悦,似乎觉得被青脊扣押了也没多大的事。
她活着呢!
所处房间与昨儿大不相同,虽无窗户,但床铺、衣橱、书案、妆台及各类物品一应俱全,早食、午膳皆十分丰盛,她顿时觉得,杜指挥使待她真好!
分不清白天黑夜,她翻了翻书,正觉无聊,房门忽然被打开,杜栖迟站在门边:“秦东家,我想与你聊聊。”
秦茉深觉她异常客气,忙起身笑而招呼她落座,如像主人家一般,给她倒茶。
杜栖迟见她眸光流转,随她而显现笑意,曾冷成冰的面容,流露满满的友善。
秦茉从头到脚无处不散发喜滋滋的光,尽管她也想不明白,有什么好高兴,可她就是忍不住扬起嘴角。
杜栖迟没问钥匙的事,只是跟她闲话日常。
她们二人本不相熟,最大关联,无非是杜栖迟住在她的东苑,且都认识燕鸣远。
聊着聊着,秦茉将盘踞多时的疑问道出,问杜栖迟为何找容非画像,容非究竟画了什么,能被她夸赞“七爷画妙,人也妙”。
“噢?”杜栖迟略微错愕,“秦东家竟不曾向贺七爷求证过?”
秦茉老老实实回答:“怕他嘲笑我乱吃醋,就没问。”
杜栖迟一笑,命人将那晚容非所绘送来。
那四尺见方的宣纸上,画了个巨大的圆圈,内里乱七八糟都是墨点和线条。
秦茉捧腹大笑:“那家伙瞎画什么啊!跟鬼画符似的!杜指挥使怎么还夸他!”
杜栖迟见她笑得欢畅,又问:“我夸他,你不高兴?”
秦茉摇头:“跟我无关,我不要他了。”
“为何?”
“他骗我。而且,我不想连累他。”
“归根结底,你心里有他。”
秦茉脸颊微红,颔首承认。
“其实,你不会连累任何人,只要交出钥匙,我念你与当年案情无关,看在小师叔的面子上,会求圣上从轻发落,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她软言诱哄。
“可是……我真的没钥匙。”
杜栖迟直觉对方有所保留,正想换个法子追问,不料秦茉听她提起燕鸣远,发自内心感叹道:“燕少侠是好人。”
杜栖迟心念一动,“哦?是吗?”
秦茉对她存疑的语气表示愤慨:“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竟然不了解他的为人?”
杜栖迟失笑:“谁说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杜栖迟苦笑。
自小在钥华阁中长大的众师兄妹中,她是唯一寄养的孩子。她爹娘远在京城,她受到不公待遇时,难免要忍气吞声。
其中,欺负她最狠的,便是燕鸣远这个小师叔。
她有极短暂失神,却被秦茉一句话拉回当下。
“燕少侠说,他心里偷偷喜欢你好些年了,可你爹不光是他三师姐夫,还是同母异父的姐姐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杜栖迟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由着她喋喋不休说了些从燕鸣远处听来的胡话。
“是啊!我小师叔的确很好,你既然信任他,也该信任我才对。”杜栖迟打断她。
嗯,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秦茉明亮眸子尽是清清水波,如有纯真亮光。
杜栖迟直视她的明眸,徐徐开口:“你说没钥匙,我相信你。那……你可听说过,钥匙在何处?”
秦茉险些冲口而出,她忽然觉察到什么,心中警钟大作。
对哦……她被“请来”,为的就是钥匙。
方才杜指挥使怎么说的?
她不会连累任何人,只要交出钥匙,会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