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活着既是永生,又是永劫。
曲折的小径终于到达尽头,眼前的视野变得开阔。
竹林蔓延到这边就结束了,绿意终于蔓延到尽头。再往前一步,脚下的泥土好似烧焦的一样,寸草不生。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长方形的水池,池中水光潋滟,看起来很清冽。
池沼的塘岸有不规则的青白色岩石石块堆砌而成,旁边立有石碑一块,上面用朱砂刻着“生池”两个字,大概是池沼的名字。
周以光仔细考究了一番,他总觉得这种建筑有点熟悉。
张子裕看见什么说什么:“这池中的水,看起来很干净,跟它旁边的泥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黑糊糊的泥土感觉很脏,但这水实在是清冽的很。”
张子裕揉了揉额头:“反正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
“池沼里面的水,是活水。”
周以光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你看,池沼边缘的东南方向,岩石有一块开口,那里应该连着一条石砌的进水暗渠。西北边有一个对称的缺口,看着波纹的走向,那应该是个出水暗渠。”
周衍走到周以光身边:“应该有地宫,去前面找找入口吧。”
他们上山的时候,已经天色不早,说话间,天空就沉沉的黑下来了。天一黑,又给寻找入口增添了不少困难。
三个人东奔西顾,周以光在园子的东北角发现了点声响。
东北角是一间鹿舍,其中豢养着几只麋鹿。麋鹿不停地用头上的角碰撞鹿舍得围栏,围栏上沾染着斑斑血迹。鹿角与栏杆碰撞发出的“咔哒咔哒”的声响并不是很大声,甚至若有如无,感觉像是麋鹿的悲鸣。
周以光把住周衍的手臂,感叹道:“这些小家伙,好像很怕生呢。”
周衍淡淡拍掉周以光的手:“也许是怕我。”
毕竟,当初周以光怀里的小兔子也是被他吓跑的。
周以光又贼心不死的把手搭上去:“所有喘气儿的都怕你才好,让他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有我......”
周以光没把话说完,拖着常常的暧昧语调,往周衍身边蹭了蹭。
只有我,能站在你身边,跟你并肩。
这次周衍没答话,却也没有再次拍掉周以光的手,就任由他把着自己的手臂,继续往前走。手腕上的皮肤时而交错而过,传递着点点热度。在这阴诡至极的竹园,周以光同周衍却像并肩把臂看风景一般,过于冷静。
张子裕拿出随身的短刀,拼命去砍鹿舍围栏上面的锁头。
他说:“麋鹿最有灵性,他们不能被关着。”
一番动作之后,张子裕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终于把锁链砍断。他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表情欣慰。
张子裕对于万物生灵的敬畏之重,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这直接决定了,张子裕与周以光他们,不是一类人。
鹿舍得门被打开,麋鹿三三两两结队出来,他们自由了。虽然自由还尚未可知,出了这小小的鹿舍,还有环绕它的深林院囿。但它们终于,踏足不一样的土壤。
这算是,放生吗?
放生,明明是仙人才做的事情,为何凡人也做得。
周衍不明白,也没打算弄明白,只是忽然握住周以光的手,不再松开。和周以光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更像个人。
等到麋鹿都走光之后,张子裕向鹿舍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张子裕:“你们快来看,这里有条楼梯通到地下。”
地宫的入口就在鹿舍里面,入口很小,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窖井。那是一条狭窄幽长的台阶路,直通地下。
周衍点了个火折子扔进去,火折子还燃着,没有突然熄灭。这应该是条常走的密道,空气没什么问题。
周衍:“这里应该是个偏门,走吧,下去看看。”
过道拥挤,没有办法两人并行,他们只能排队下去。
周以光走在最前面,张子裕走在中间,周衍走在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