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意抬了抬视线,看不出抗拒的情绪。正相反的,她似乎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三叔的意思是?”
“你实在是太胡闹了,这若是传扬到其他人耳朵里,未来哪还有你的立足之地?”许明德见她紧张,震喝了几句就话锋一转,主动抛出橄榄枝,“现在你大伯还没醒,身体需要休养,总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都是许家的人,三叔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总不会帮着外人。三叔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呦,这就开始邀买人心了。
这不就是先威胁恐吓再糖衣炮弹,打了一巴掌再给颗枣吗?
合着红脸白脸都让他一个人唱完了,川剧变脸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吗?
妙啊。
“可是大伯属意于怀景,等大伯醒过来——”许昭意语气稍顿,像是被他说动,故作为难道。
“欸,”许明德声音一扬,“这本来就是整个许家的家业,你大伯为人正直,并不会为了一己私利侵吞。他现在要养病,怀景还小,不懂事,最近都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他面色和蔼下来,“要我说,怀景倒不如你,这里面也该有你的一份。”
大伯的确为人正直。
但不就是因为他太正直,我爸太良善,才招来你这种祸患?
许昭意轻抿了口茶,在心底腹诽。
“昭意啊,你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有本事,不该被埋没了。”许明德替她不平道,“凭什么公司都归他许怀景啊?若是三叔能做主,一定有你的一份。”
许昭意迟疑了下,像是在替他担忧,“可怀景早晚会回来,若是拿出遗产继承协议,这事恐怕不好收场。”
见她为了点利益,就站了自己阵营,许明德虽然鄙夷,但心里难免得意。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到底年纪小,考虑得不周全。”许明德拨了个电话,似乎想向她印证自己已经大权在握,“文律师是个识大体的人,他知道自己该站在哪儿。”
他正觉得局势尽在掌握中,忽略了许昭意眼底一闪而过的讥俏。
通话对面传来一阵忙音。
许明德眉心一跳,微微蹙了眉,隐约有种事情可能生变的预感。
许昭意抬了抬眼,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茶盏,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心知周明扬和林之维已将事情办妥,算算时间,她也不需要继续跟他虚与委蛇了,索性轻淡地开口,截断了他的思绪。
“三叔。”她没兜圈子,直接讲话挑明了,“那万一我不配合呢?我要是坏了您的好事,难道您还想赶尽杀绝吗?”
水云间内瞬间沉寂下来。
微妙而诡异的气氛在四周游荡,空气寸寸凝结,沉闷又压抑。
许明德已经觉察出不对劲来,拉下脸色,全然不见刚刚的温和,带了几分威胁,“都是一家人,不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但你若是非要不识抬举,我就替你父母给你个教训。”
他冷冷道,“这本就不是你该掺和的事,何必趟这趟浑水?”
砰砰砰——
说话间,敲门声骤然响起。
周明扬拿着档案袋风尘仆仆赶来,弯身附耳说了几句话。
许昭意的指尖停在桌面上,勾了下唇,眉间微微松动。
“好,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您现在也不想同我叙情分了,”她抬手将档案袋撂过去,“那我们直接点儿。”
许明德微眯了下眼,不耐地拆开档案袋,随手翻了翻。
只浏览了不到半页,他灰白的瞳仁倏地缩了一瞬,手指骨节攥得发白,将档案啪地砸下来,“你敢威胁我?”
“不算威胁吧?我只是派人给您整理了下生平,替您回忆下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许昭意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您不如就借此机会退居二线,清闲清闲?”
她摆了下手,周明扬会意,上前一步将一份拟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许明德阴沉着面色,看都没看一眼,冲着她火气飙升,“你以为凭这些,就能逼我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