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圩目光急切的往云层下方探去,寻找着闻瑕迩和君灵沉的身影,忽然他面色一怔,拍打着白厄虎的头指着下方一处,“在那里在那里!快飞过去!”
白厄虎被他拍的低啸了一声,却没发怒,扇动双翼调转了方向,直往他手指的那处飞去。
白厄虎四只脚掌还未落地,大黑便先一步跳下迟圩的头朝闻瑕迩和君灵沉的方向飞去。
此刻君灵沉的身形正将闻瑕迩的身体纹丝合缝的遮挡住,大黑看不见下方闻瑕迩的情况,焦躁的在君灵沉头顶上空盘旋,发出嘶叫。
君灵沉似乎察觉到了它的动静,但身形仍旧未动半分,问道:“......伞呢?”
大黑叼着红伞飞到君灵沉的手掌边,松口放下红伞,碰了碰对方的手。君灵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处,眉心微蹙,动作极轻的点了点伞面,刹那间,红伞从地面浮起,展开伞面飞到了君灵沉头顶上空,罩出一片阴影来。
闻瑕迩此刻已陷入了半昏半醒间,阳光灼烧的刺痛已被心口处传来的万蚁啃噬之痛替代,他痛到麻木,却连抬手遏制住心头的力量都没有。
上空多出了一道阴影,他只觉有人将他从地上拉起,带进了那片阴影,听见有人在耳边唤他:“闻旸,闻旸……”
闻瑕迩听见这声唤,心神陡然清明了许多,他微睁了睁眼,看清了面前被薄汗浸湿了双鬓的人,嘶声道:“不要再管我了,我马上就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君灵沉伸出指腹替他拭去唇角的血,有条不紊,“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闻瑕迩闻言,眼尾微微上扬,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来,可下一刻,他眼前景象便开始恍惚。
他看见迟圩骑着那头抢他伞的老虎从不远处跑来,看见留阙沾染了鲜血的剑身在空中颤动,他还看见君灵沉不断的启合着唇在说些什么,可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他靠着仅余的几丝清明,吐出最后几个字:“谢谢你,君惘……”
突兀的铃声倏然而起,清悦飘渺,若隐若现,一声一声,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
如同有什么东西正牵引着他,将他引进另一番虚无之境中。
……
“喂,你怎么又在走神?”
他蓦地抬起头,循声望去,眼神聚汇,恍惚的看清了面前的男子。
这约摸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五官深邃,剑眉鹰目,额间戴着一块苍色玛瑙石的额带,头发一侧绑有几根细细的鞭子,着一身墨青色的异族劲装,手腕两侧齐齐束着铜色的护腕,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这男子见他不说话,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面带惊疑的说道:“你真的在走神?”
他愣了愣,有些莫名,脱口道:“我不能走神吗?”
男子打量他一眼,忽然在他身旁坐下。
他低眸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块沙丘之上。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头顶上空道:“你看看,如此漫天星辰——”男子手指下划,他跟随着对方的动作下移视线,看见了一头倒在地上的野狼,“大家都在猎狼,你怎好意思一个人坐在这沙丘上走神?”
他盯着那头身中羽箭不知死活的野狼,心中隐隐生出几分跃跃欲试,也想亲自上前猎狼的心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喜欢猎狼。”
这话一出,坐在他身侧的男子还未说话,他便感觉有些怪异,但究竟是哪里怪异,他却说不上来。
男子好整以暇的笑看着他,半晌,悠然道:“云顾真,你这样在我们北荒可是会被取笑的……”
他闻言又是一愣,心底怪异之感陡然加剧,但下一刻,这种怪异之感又被另一种极为含糊的东西所覆盖,他听见自己说道:“取笑便取笑吧,左右我也不是你们北荒人。”
男子咧嘴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掐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你。”
他皱眉,挥袖便要打开男子的手,对方却先一步松开了他的脸,笑道:“我过去打猎了,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啊。”男子说完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想要狼还是其他的?图翎哥哥去给你猎一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