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透出些许病白,唇色更是惨白,似是因身上的鞭伤仍未好全。
他就着身下一方蒲团顺势坐下,闭眼打坐入定。
他修为已有半年光景未再增进,每次待要勘破无境之时,便感觉丹田处有一团虚无缥缈的东西将他堵截回来,打回原形。
闻瑕迩探进自己丹田中去,只见一颗泛着红光的元丹飘浮于一方石台之上,他步上石台,欲将那元丹取回自己手中,却仍旧如之前那般被挡了回来。
那元丹已吸足了灵力,周身光影缭绕,明显是进阶之兆,却又无论如何不肯让他近身突破。
闻瑕迩仍旧百思不得其解,端详这元丹半晌后,忽然心念一动,对着元丹道:“我欲入无境,你也将进阶,为何不助我?”
元丹在石台上翻滚一圈后,只听得一声奶声奶气的应答:“明明是你自己不助自己,为什么要怪我啊。”
话音方落,那元丹身上便显出一条细缝来。闻瑕迩只觉丹田中忽的一痛,紧接着似有万千劲风窜入他四肢百骸,令他疼痛不已,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成碎片,四分五裂。
元丹周身的缝隙越来越大,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一念由心生,万千世界皆成劫。”
“你欲入无境,可这境中处处是你劫。你还要再入?”
闻瑕迩忍痛,嘶声道:“我皆由我生,若这境中皆是我劫,那便由我亲手将这劫数一一斩尽!”
元丹砰的一声碎裂成残片,光华大作,耀目异常,片刻再停歇之时,那石台之上仅剩一片虚无。 异象骤生,宗祠内风声大作,帘幔纱影翻飞卷舞,烛台被掀翻,尚未干涸的蜡油从中流出,凝固在地面。虚无鸣响陡然响起,一声一声仿佛直击闻瑕迩识海深处,震慑着他的心神,一连持续数息后,方才平歇淡去。
他缓缓睁开眼,从蒲团上站起,赤符从他袖中飞出贴于门身。下一刻,宗祠内浮现白影光纹,空灵之响入得他耳中,紧闭的门轰的一声大开,露出外面的光景。
皑皑雪景不知何时早已化去,树枝抽了新条,花打了骨朵。清风从外拂来,掺着一股花香青草的气息。
寒冬远去,春日已至。
闻瑕迩走出宗祠,天边耀眼的日光让他不适的眯了眯眼,正这时,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从院中传来。
酉书发髻微乱,提着剑向宗祠跑来,见得他已至宗祠门外,先是一愣,而后快速的跑至他面前,急声问道:“少君已入无境?”
闻瑕迩道:“方才步入无境。”
酉书听罢紧绷的身体总算有一丝松懈,但很快面上又露出防备之色,他拉过闻瑕迩的手臂,“时间紧迫,少君请与我速速离开此地!”
话音方落,前方不远处的天空上忽然迸发出一道光影,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地面跟着颤动起来,眼前景象霎时东倒西歪,乱动之大仿佛要将周遭一切掀翻。
“这是发生何事了?”闻瑕迩稳住身形问道。
“走!”酉书未作答,不受天晃地摇的干扰,撰着他一路跑至后门,离开闻家,行入偏僻巷中。
闻瑕迩心中存疑,见酉书带着他跑的方向是出城的方向,忍不住出声问道:“酉书先生,为何出城?城中出了何事?”
酉书不回头,带着他一路疾奔,“……待到了安全处,酉书再同少君解释!”
闻瑕迩心中疑惑更甚,跑出巷口,跨入城门口时,他忽然听见兵器相交的碰撞之声。
他回过头看去,身后是一片火光,从街头燃至巷角,熊熊烈火,正在不断蔓延,扩散,喷薄着灼热的火焰。
焚烧这城中的一切。
闻瑕迩心神一怔,脚步蓦地停驻。
“闻旸就在前面!”一群修士从火光中跑出,个个手持兵刃,神情不善,“斩草除根!不能放虎归山!”
酉书一掌击开城门,“少君快走!”
“我为何要走?”闻瑕迩脑中刹那间浮现出无数念头,“冥丘城里为什么会着火?什么斩草除根,什么放虎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