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永远的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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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观文啧啧称奇:“长丹真是个吞吃人骨肉的去处。你说是吧,贤兄?”
姚左牧叹了口气:“……过犹不及。”
于尔征握着掌心的一把莹蓝蝶灰,脑中走马灯一般的涌入奇异的记忆,时而恍惚,时而清醒,逼得他一人要裂作两身,苦苦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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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长丹中人几乎都在笙歌寻欢,宰相家的公子却是直接回了家中,什么应酬全都推了。
“答应给你的贺礼,我可艰难得来了,就等着放榜见兄长大名了。”
采灵握着个小匣子轻笑,刘采仲焦急地求:“好妹妹,别玩了,给我好不好?”
那匣子轻飘飘地置在他手心,他忍着酸意珍重开启,见到一块边缘绣着芙蓉的锦帕。
采灵看见他一瞬欣喜又黯然,整个人沉浸在她理解不了的感伤里。明明不过是那女子随手赏的一块帕子,为何就有这余力,叫从来稳静的宰相公子错了眼,措了手呢?
难道有些人,当真是一眼就误了终生?这钟情,不该是分垒刻砌才能攒出的么?
情之一字,真是怪异。
这一章转场较多,人物多聚集,有点群像味,小天使们别介意哈~ 回宫之前那会,她经常抱着自己在膝头,像是惧怕他走丢了,紧紧搂着,看着两岸青山,望着天高海阔。那时楚思远靠她身前,巴不得一条暖融融的路走到白头偕老。
后来受不住劳什子的母子,他果断逃了出去,又徘徊在城门,赖到她来接自己。马车上她勒着自己,说着些叫人心热的话,楚思远心魂不由主,任她捉着自己的手。
他最喜欢她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教字句的时刻。他依偎在她臂弯里,一抬头就能磕上她下巴,一扭头就能撞上她锁骨。
还有短暂的一段同居日子,他和她就隔着两道暖烘烘的墙。他在隔间里,她在闺房里,他贴着墙听着地龙沸水流淌的声音,想着她的温度也传来了这里,睡得安稳幸福。
对了,开春那会,有一回他洗脸搓得用力了,下巴起了皮屑,走去跟她告别时叫她看见了,她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你也不知道注意着点。”
他不解,她便净了手,叫人拿来那化雪膏,手指勾出一大块往手心里抹匀了,细细给他的脸抹上了,还笑说:“男孩子么,也要对自己精细一点。”
他嘴上答应着,出了门,脸爆红了,觉着脸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历数日常点点,尽是温馨暖热的回忆。
可在这回梦里,却是变了。
风动山水间,他转身抱住她。
马车里,他反扑上去,堵住她的唇,按在马车里。
书房里,他回身握住她腰,推倒在书案上,拂乱了满地纸页。
热夜里,他去到她床头,俯身咬开她衣襟。
春日里,他去而复返,拉着她进屋里,剥了她装模作样的少年衣,化了满掌的胭脂,一寸一寸,涂遍她每一寸肌理。
她似冰雪,她是弱水。
不再是云间月,而是心头火,掌中泉。
楚思远猛然惊醒,犹在急促地喘着气。
这……都是些什么要命事……
日头只露了点羞臊的角,他在昏灼的晨曦里摸到了狼藉,想哭、想撞墙的心全有了。
不归累了好几日,睡得比往日沉一些,待起来时天光大盛,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机关花,心间亮敞,才摇了摇传唤铃。
罗沁和萍儿端着洗漱物进来,不归抻个懒腰,问:“小公子起了么?”
罗沁:“公子早起了,依着您的嘱咐,给他国子监告了假,现今正在殿里看书。”
洗漱完,萍儿预备给她梳个发髻,不归笑道:“梳个和我鱼儿类似的吧。”
萍儿梳着她一把黑亮长发叹气:“奴婢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哩,殿下这样好的青丝,素日却全束做了男髻,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