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倒映过重重,他睁开眼,狰狞且痛苦:“是她负我,从来都是不归负我!”
淑妃吁了长气,柔和地安抚着他:“是,不归负你。从此以后不必再惦念凉薄之人了,你该放长远,周遭有的是待你一片赤心的人,何必困于无情无义者?”
内屋外,端着茶点的宛妗靠墙静驻,安静地仰着头,眺望宫檐上的苍白暮色。
“咳咳——”不归闷声咳醒,睁眼便看见了床边的玄袍。
她挣扎着要起来:“舅父。”
“躺着,你这病忌急躁。”宗帝制止她,“虽然太医已说无大碍。”
不归愧以低头。萍儿过来为她垫高枕,一碗苦不堪言的药送到了唇边。她一口一口喝了,因嘴里还长着个包,比以往难受得多。
宗帝在一旁看着,缓缓转着拇指间的扳指。
不归闷不吭声地喝完了一碗,看了自己身上换过的干净白衣一眼,面无表情地让萍儿退下。
半晌,她低声开口:“舅父,儿臣错了,请您责骂。”
“你的病经不起大悲大怒,但朕看你数年磨砺,喜怒收放自如。这一回呢?”
不归不敢吭声。
宗帝眯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淡淡开口道:“历祖殿里的事,你怎么混淆都没用,朕知道了。”
不归低头:“那是一场事故,我姐弟二人入了套……”
“姐弟。”宗帝屈指轻敲,“可思远并不是如你这样想的。”
不归抓紧了被子:“他神志不清,有所误断。”
“方才审的。”宗帝转着扳指回忆,“他跪在大殿里,都承认了。”
不归脸更白了。
“你怎么说?”
她怔了须臾,沉声道:“他年少才从民间带回来,自由惯了,而后数年拘束,恐是儿臣教养无方才惹出他的一时糊涂。儿臣素日不够严苛,也曾孟浪不拘礼法,其责难以脱逃,请舅父罚。”
“这就是你的看法?”
不归弯腰行礼:“儿臣愧对舅父所任。”
宗帝看了她一会:“事出过急,你如此揽于自己也不意外。你且自己说说,对思远,怎么罚?”
不归静默了良久:“儿臣……儿臣不敢置喙,全凭舅父处置。”
“不求情?”
“皇室出此丑闻,不归哪里还敢求情,舅父不大发雷霆,已是舐犊开恩了。”
“朕还记得,当初琼林宴上,你好一番说辞,对世俗很是不屑一顾,而尽怎么又看重了?”
不归抬头看了他一眼,鬓角冷汗淌过。
宗帝看着她:“说个分明。”
“不归……不归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宗帝被这话逗笑了。
不归头更低了,心中一阵翻腾。
宗帝笑了一瞬,而后缓声:“该罚,但朕不管思远,你自己想关于他的处罚。此事回宫之后再议,你好自为之。”
不归直到他走后才直起腰来,颓丧地靠在了床头。
罗沁后脚便进来,有些焦急地轻问:“殿下醒了,您还好么?”
不归摇了摇头:“外头怎么说?”
“都说公子灵前犯错,惹殿下罕见大怒,传得沸沸扬扬。”罗沁满脸的吃惊,“公子犯什么错了?至于殿下如此?”
不归反问:“孤衣裳里藏的一小截残香,你们可有收着?”
“殿下放心,我收好了。”
不归大致将事发说了,罗沁表情五彩缤纷:“我立即让人去查!”
不归郁卒地闭上了眼:“但他已经向舅父招了。”
罗沁观察她神色,小心地试探逆鳞:“那关于公子,殿下是怎么想的?”
她沉默了好一会,道:“孤上辈子是造太多孽么?他……”
“他”了半天,她握拳捶床,一张脸都扭曲了,复杂到难以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