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上了堡楼守岗,紧握剑柄望无边西北。
只是……养她的皇帝又想灌输什么呢?或者说,皇帝想通过她,得到什么祈望?
楚思远默念她的名字,不归,不归。
你不该是棋子。
“原来你先跑来了?”李保整着头盔上堡楼,“还以为你跑哪去了呢。怎么样?今天的饭吃得香吧?我住万隆那么久也没吃过这么香的米!嗳,你说这粮草,不会是咱们前脚出发,它后脚就跟上了吧?”
楚思远心中酸楚,笑道:“也许是吧。”
想来他寄出的信,也该到了吧?
长丹广梧,细雪纷扬。
她怀里窝着暖炉窝着猫,指间一张信笺。
“阿姐见字,如听我足前细言。自离后,不见阿姐,天地广辽,山川壮美,失一分颜色。我思阿姐如熬,见黄沙思你,见白雪思你,见浩荡天地处处无你,寸寸念你。军中都好,唯独思不归如疾。”
“不知阿姐,念我一二有无。”
“念我一寸,我便有一丈欢喜。念我一时,我便有一月欢喜。”
“鱼儿疏笔。” 不归放下信笺,拿起另一封信。
于尔征来信报进度,他与刘采仲已到临州雁湾,正在追查。因线索不足,恐时日需再耗费些许。
不归再拿另外的,姚左牧密信,他已如约借刑部在职遮掩了刘采仲行踪,并如约潜入南地一党,与定王、冯观文等论事。
“观文查万隆,恐将奏殿下改税囤兵,殿下预防。”
不归不以为意,再看关于蒙图罕的密报。
灯火熹微,观语斋里只有一人一猫。虽独处如前世,但因有远信,便不觉孤寒。
果不其然,两天后的早朝,定王当朝列举公主以封地为由,私自敛财、私粮外运、私兵暗养等等数罪,剑指聚势不逆之罪。数臣追奏,其中包括姚左牧。
不归反问:“证据何出?”
冯观文出列,所举巨细无遗,宗帝神色凝重。
这时礼部也出,指责公主藐视礼法,助县主楚箬反纲常……
一番乌烟瘴气,不归敛衽,或择法度或择礼典一一回应,声音不如众人响亮,却是独一份的冷。
良久争执未果,冯御史持芴而出:“臣以为,公主德智不堪以担凤阁之任。失职尚小,若损国祚,将来恐遗史书之臭。陛下怜公主,当为公主声誉再三思其任职。”
礼部出来附议:“臣以为,公主年岁芳华,宜择佳婿不宜操累朝政。”
这话一出,黑了不少人的脸。但还有不少眼力不够的大臣站出来附议,公主宜掌宫闺不宜入前朝的言论再次甚嚣尘上。
不归便站着听,满朝跪了悉数大臣,剩下站着的只那么些许。其中还得剔除掉定王、冯观文等几个南派的,剩下的才是真正忠于她的一派。
如此放眼而去,众寡确实悬殊。
不归不惧。比之前世,不过算是隔靴搔痒,称不上风刀霜剑。
宗帝听了半晌,脸色也渐渐难看了。
他不问前头的政务,而问不归:“众卿口称你站于此地有毁声誉,你如何想?”
不归合手:“请容儿臣先问杜礼部一事。”
她转身:“杜礼部所说声誉,是论我一人,还是论国朝大楚?”
杜礼部惊出冷汗:“微臣岂敢贸然论国誉?臣所称者只为殿下着想,并非……”
不归打断他:“那便不劳杜礼部费心了。”
她转身向宗帝行礼:“儿臣以父皇所教端言行,正朝纲,无愧于心。故声誉二字,儿臣不矫枉过正,不因循守旧。”
“嫁娶虚名,青史美名,纸上浅薄谈资而已。儿臣不执着身后名,只论当朝功过,国祚兴衰。”
她朝身后跪拜的众臣道:“诸君不必轻女辈。国中太平,并非只尔等所撑。”
宗帝神色终于好转,落了一句“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