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觉得如何?”
不归展了眉,轻声应:“好啊。”
他克制不住雀跃,起身在营帐里走了好几圈:“那、那,我们何时与大哥他们商谈休战?”
“很快,三天后。”
“哦、哦,快点好。”话落他又补充,“我是说,快点于国于民都好。”
不归看着他蠢蠢欲动似的举止,刚想和他说话,他又着急地挑帘往外走:“我这就去安排三日后的布防。”
不归应了好,看着他兴冲冲地往外走。
她原本想叫他好好坐下,给他试试预备下的弱冠衣冠合身与否。
若舅父未暴病,长丹未逢战,他该有一场天下瞩目的弱冠礼。
思远,望你康健顺遂,再不受征战风霜,水远山长地安然一世。
“殿下、殿下!您不能过去!时疫病气危重,我们已经没了将军,军心不能再乱了!请您、请您顾念大局!”
思远。
鱼儿。
她就徒然地看着烈烈燃烧的火。
长丹下着雪,长丹燃着火……
天地间没有他了。
“魂兮归来哀江南……哀江南。”
有余三年,女帝退位。
她艰难地走过漫长的墓室甬道,跋涉过孤寒岁月,慢慢来到他的衣冠冢前。
棺盖里只有她来不及送出去的弱冠衣冠,没有他自己的东西。
她抚过棺盖,默念最后一遍招魂,随后靠着棺身慢慢坐下去。
一千天太漫长,死生知友太多。
背后靠着的,太彻心扉。
人间只有冷冰冰的不归。
“……孤受够了。” 烫。
像鹤顶红涌入的触感。
她舌尖抵着递进来的苦,拒绝再品。
“喂不进去……”
“给我。”
……这什么?
不归皱了皱眉,用力掀开沉沉的眼皮,视线有些模糊,一张刀削斧凿的熟悉的脸放大在咫尺之间。
近得过了头。
不归刹那间以为自己在做另一场荒谬绝伦的梦,于是立马闭回眼。
“殿下醒了!”
嗯,阿沁的声音。
楚思远瞬间用力地抱紧她,唇舌滚烫。
不归:“……”
她想抬起手推开人,指尖刚一动,楚思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松开了口中的纠缠,只是松开后还托着她。
他紧张地贴在她额头上:“不归?”
不归见此情景,立马闭眼继续装死。
楚思远转头拿起药碗:“我再渡她一口。”
不归立即睁开眼:“做……什么的?”
楚思远端着药,定定地看着她。不归刚想斥责,却见他眼圈慢慢红了。
罗沁接过楚思远手里的碗放下,十分有眼力地悄悄退下了,出了门才拭了拭眼角。
不归被他看得很是不自在,出口的声音因着大病初愈而减了往日七分气势,微弱得像一根坠落间不堪受扰的羽毛。
“……放肆。”
落在听者心上,又软,又痒。
楚思远把这个人藏进怀里,沙哑不已:“我就放肆,你能怎么样?”
不归愣了愣,思绪有点转不过来,茫然地听了一会他急促的心跳。
“身体这样弱就不要到处乱跑么,做什么这样不慎重?不好好待在屋舍里,跑出来沾染病气,你怎么这样?半点体弱的自觉都没有,做什么殿下,专职吓……人你最拿手!”
不归被教训得更懵了,细声脱口接道:“我不是为着去看你一眼么?”
想想觉得不对,不合时宜,她聚起点思绪:“且慢,我这是沾染了时疫?那你离我远点,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