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松开她,半蹲下去揽着椅上的她,听见她略快的心跳。
“你怎么这样薄。”楚思远摩挲着她肩背的轮廓,“一张纸一般。”
“那也是,”不归喘足气,垂眼看他,“浓墨重彩的纸。”
楚思远抬头看她:“这么小的一只,却想要担我的他的诸多人的业障。做一张白纸,多好。”
不归抚过他长眉。她总是喜欢这样拿指尖去描摹他眉眼。又轻又软,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爱意,温度里的眷恋与爱惜总让楚思远恍然以为是某个心照不宣的邀请,眸子由此要动上一动。
不归揩到他眼下,看他隐忍着的神色,慢慢道:“你是一支笔。”
楚思远认输般抱紧她,磨着她颈项喟叹:“那可怎么办?我不想锁住你,却还想画你。”
不归下巴磕他发顶上闭了眼,思绪如退潮,剩下了这个人。
真奇怪,昨日才确了心想,私奔了短短一夜,如今确像是已经与他好过了十年八载那般。这样亲密无间地贴近,也不觉突兀。他一来,她便觉得宁静。
“不归,怕不怕?”
不归手绕到他后脑,指尖抚着他耳廓没说话。
“我怕,既怕他反对你我,又怕他首肯。”楚思远轻抚她脊背,“除了他,还怕千千万万的天下人。”
不归轻笑:“昨夜拐人出宫时怎么不怕?”
楚思远也笑:“我胆小妄为。胆子大不到包天,包你而已。”
不归指尖溜到他颈侧:“小家伙,一张嘴这样能说。”
“喜爱你,攒了一肚子好赖话要说与你,一辈子都说不完。”
“那可怎么是好。”不归睁开眼,“我倒是怕起来了。”
楚思远抬头看她:“怕起什么来了?”
怕时间不够。
不归唇贴他额上:“怕两只耳朵不够听,一双眼睛不够看。”
“拿你整个的人来偿。”楚思远托着她,“心里腾好位置,一整个拿来装我。”
不归躲不过这样炽烈的眼神,被他抵得几近丢盔弃甲。
“宅子。”楚思远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娘子,你要挑哪一处来添置成新家?”
不归往后靠:“和我挨在一处。”
楚思远起身来,两臂撑在椅子两侧,把她圈在了身下。他想了一会,不由得垂了眼:“你早就想好了。”
不归勾住他腰间的玉佩,仰头看着他:“不着急回西北。让陈涵代替你去,这阵留在长丹,好不好?”
楚思远捞起她抱住,低声道:“你知道的,我唯你是命。”
不归摇头,环住他腰背轻声:“我昨夜看着你,忽然想要凤冠霞帔。”
楚思远怔住。
“简素些也没关系。一方红盖头,一壶合卺酒。”她徐徐笑开,叹息一般,“同你缔结命理。” 凤冠霞帔,红烛滴泪。
这是个不敢奢想的美梦。
皇室纲常,人伦怪谈,权争倾轧,有太多毒刺横亘。
她有时候清醒得近乎冷情寡义,有时候却又这样天真。
楚思远凝刻着她,几乎想要把她揉碎在怀里:“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不归轻抚他后背,几乎想要把两世错过的东西都在这时送给他。
门外传来萍儿的敲门声:“殿下,太医来为您诊治身体了,您能出来么?还是让太医改日?”
不归手势一顿,附他耳边:“来人了。”
“去看。”楚思远松开她,“我要一个康健无疾的不归。”
不归抚过他耳廓,他起身要原路返回,不归捏了他耳朵逮住人,拎着去开了门。
门口的萍儿瞪圆了眼,另一边在勿语斋外的林向也楞了:“公、公子?”
不归把楚思远推过去,笑了一笑,走去了正殿。萍儿瞪了林向一眼,转身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