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瞳孔瑟缩了一瞬,转头看向他。
定王英俊的眉目陷在阴影里,合手而弯腰,说了他今日的第一句话:“儿臣无能,守不住新妻,请父皇责罚。”
他没有错过眼,一眼也没看向不归:“此事与二弟成家之事无关,长姐所谏并无不妥。”
冯太师摇头,借定王打起了感情牌,要把让威亲王回长丹的建议摁回去。
冯御史也出列:“定王府戒备森严,偌大长丹兵力齐备,没有理由找不回定王妃。此事必有蹊跷,微臣恳请陛下遣派彻查!”说着老泪纵横,叫人闻者伤悲。
一旁有人劝慰,一句不经意所出的爱女,高座上的帝王也随之缄默。
不归脑中嗡嗡作响,模糊地想着,我不该在这时说起这事。
这是拿无形的利刃往思平身上招呼。
“当务之急是寻回定王妃。”宗帝开口,“传旨下去,能将定王妃安然无恙带回的,必有重赏。”
冯太师的意思是,定王妃一日找不回,底下的三个兄弟一时便不能主张大婚。长幼有序,幼可纳妾不可迎正妻。
毕竟,谁也不知道定王府会不会骤然从红事变成白事。
宗帝看了堂下的不归一眼,没有同意太师的意见,此事就在沉默里僵持。
朝会在一片压抑里结束,不归向定王走近,对方目不斜视地擦过她身边,王袍与朝服相掠。不归停驻原地,回首看去时,见定王渐行渐远,忽然后知后觉地垂眼笑起。
楚思远上前,不归转身:“我进宫一趟,你先回去。”
楚思远牵住她衣袖,不归回头看他,压低声音轻笑:“你瞒着我。你截下天御,连夜王袍未换,办的就是这件事。”
不日陈涵外调,长丹守城军自然转交到他手上,昨夜他让城军越权,其中必有私心。
他也没有做错。
不归靠得近,说得轻声,朝中人散了大半,还有些许回头打量他二人。
她也不忌讳风言,反握他的手拉下他,眉目甚至都是平和的,轻笑道:“我的郁王哪。”
楚思远压着眼睫看了她半晌,抬手理过她鬓发,轻声道:“阿姐速去速回,我等你一同归府。”
不归松手,转身朝深宫而去。
待她走远了,楚思远的指尖忽然微抖。
不归拢着袖入宫,待到得广梧,萍儿来扶她进去,袖中手抽出,十指的蔻丹已被抓破损了。
萍儿观她脸色不好,紧张唤道:“殿下,你怎么了?”
不归挥挥手:“不必跟着,孤去找些东西。”
她自顾进勿语斋,踏脚进入即关门,衣袖捂住嘴巴沉闷地咳起来。
这时茹姨与罗沁都还没回来,广梧里的宫人并不多,她谁也不叫,上了床榻缩在角落里不住地咳。
萍儿在门口等了一会,才看见她出来,却见她脸色更不好了。她绞着手忧心忡忡地问:“殿下想找什么东西?要是没找着奴婢去就好了,累着您可怎么办?”
不归柔和地看了她一会,唤道:“萍儿。”
“诶。”萍儿应道,她与薛茹的凌厉、罗沁的板正都不同。她灵巧聪明,也单纯明媚,待这广梧里的每一个人都如待自己的家人。也许是有八枚护身符的绵长情意呵护,她与挣扎里的人都不同,自少年而来时便是广梧里的光。
不归比她高出半个头,伸手抚她脑袋,又唤了一声萍儿。
萍儿不明所以,只冲她笑,颊边有梨涡:“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觉得殿下的目光像是透过自己在看着谁似的。
“没怎么,几日没见你,很是想念。”不归抚她发髻,笑意柔和,“你去库房里帮我找些旧物好不好?”
“能有什么不好啊,您说呗。”萍儿笑起来。
不归说了好些,萍儿便爽快地前去库房整理搜查,叫上林向一块帮忙,不一会就把厚厚的一沓文书搬出来,呈到观语斋的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