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锐担心荣岩,紧随而去。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荣岩扶着墙壁缓了阵,高处的风吹起她发皱的衣角。
何药闻声,惊讶回头。
荣岩呼呼喘气,不敢靠近她,好言道,“小姐有什么想不开的吗?那儿冷。”
“不用你管!”何药怒斥。
“我不想管的,可是我怕你掉下去血肉模糊,影响我吃糖葫芦就不好了。”荣岩双眸黑漆漆,一边和她周旋一边悄悄向她靠近。
何药本来苍凉的心情被她胡话一说,有些气急,“你吃糖葫芦跟我跳楼有何干系!”
“当然有了,血可是红的。”
“你——”
“再说了小姐这貌美的皮囊,白白陨落太可惜,有什么伤心事过不去啊。”
何药顿时悲从中来,猛地察觉她的靠近,呵斥道:“你别过来!”身子往后撤一分。
“别别别我不动我不动,你也别动。”荣岩吓到了,脚步顿住。随她而来的荣锐终于跨步上了来,鼻息微重拽过她的胳膊,关切道,“怎么样?”
何药自是认识荣锐,昨儿撞她还无理的人。
荣岩摇摇头,指着她说:“我没事,哥哥你快劝劝她,那儿很危险。”
荣锐目光投向何药,眉头紧拧,“爱跳不跳,死了正好给政府省下口粮。”
何药:“……”
荣岩眨眼:“哥哥是在劝她吗?”
荣锐挑眉,“我说得是实话。如今这世道,少一人是一人,谁也别碍谁。”
听这话,她跳楼碍着他了。
何药本来还在为昨日荣锐无理姿态生气,这会听人如此冷漠令人招笑的话,她心里那点气达到巅峰,家中变故造成的情绪也瞬间爆发。
她美目圆瞪,扶着圆柱要下来和他对峙,谁料一个没稳,劲风吹来,人忽而后坠。
“小心!”荣岩大喊,扑身过去。
紧急之下,她徒手拽住何药的手腕,腹腔重重砸在栏杆上。何药吓得脸乍白,腿在空中乱蹬,入目之下是万丈空悬,远方的风肆意缠绕她。
“妹妹!”荣锐震呼。
荣岩紧握住何药的手腕,小脸惨白,唇上血色尽无,抖擞道:“你抓住了。”
……
三人演技渐入佳境。
陆修年眼里只剩下唇色苍白的温夷秋,思绪在瞬间被拉回到很久远的记忆。
关迎玉去世后不久,秦月他们还没那么肆无忌惮,陆家尚有他待的地方。随着时间推移,陆修年和陆俊伟关系一降再降,直至冰点,秦月他们也露出了本来面目,伪善的嘴脸彻底撕开,叫嚣着让他滚出陆家。
他一直以为陆俊伟和关迎玉是相爱的,像人们艳羡的世纪婚礼中完美的夫妻,殊不知他们的结合是家族联姻,关迎玉爱惨了陆俊伟。而他不抵制她满腔喜爱,也不放过昔日明艳的白月光,温柔两乡处处留情。
诚然陆成才是爱的结晶。
他不过是和不爱的女人产下的孩子,父亲这两个字犹如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
陆修年那段时间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恩爱亲昵,而自己只能看着母亲冰冷的画像,紧绷地神经一触即发。直到秦月当着他的面骂关迎玉是夺人所爱的女表子时,他彻底爆发,重伤秦月连带看戏的陆成也没放过。
陆俊伟知道后,雷霆大怒。
陆修年忍受了他挥来的第二个巴掌,至今记忆犹新。昔日和睦家庭崩塌,他紧绷地心再也松不开,在温家兄妹约他去科技大厦玩时,欣然应允,并躲开他们跑到了科技大厦的顶楼,绝望地攀上高台张开双臂。
他跳下去了,又被救了。
温夷秋正如现在这般,牢牢抓着他,小脸白的吓人,发白的唇剧烈颤动。
她手劲很大,紧扣他手腕。
彼时温夷秋十一二岁,眼里蓄满泪水,害怕充斥了她。她一边呼救一边喊他,泣音重重砸在他心上。陆修年悬在空中,呆呆看她,邻家妹妹哭起来还挺难看,他想着忍不住笑,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等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