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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虽不近,但刘徇这一路未免生事,行得极快,不出三五日,便已入境内。
此郡始置于高祖,下治信都、辟阳、扶柳、高堤等县,战国时曾为赵国陪都,因此建有檀台与信宫。
刘徇身为诸侯王,便被陈温等迎入信宫暂居。
信宫虽已不复战国时的雄伟崭新宫室殿宇却仍是古朴广阔,颇具王气。
陈温早已命人修缮过,更有数十仆婢侍奉左右。
刘徇不喜铺张奢费,当即便将这些仆婢遣散大半,只留十名,与自长安随阿姝而来的十来个婢子一同入信宫。
他换下甲衣便又与众臣属出,将所带的万余兵马暂安置城外。郡中尚有荒田无人开垦,那些收编而来的士族们,便可每日耕种,稍加操练,待收粮后,便不必再担忧饥饿之苦。
赤巾众人至此,见日后有田可种,才全然卸去心中担忧,对刘徇再无二话死心塌地。
一时间,军中欢腾一片。
谢进在旁观察,却总觉莫名疑惑。
萧王这一路行来,乍一瞧,仿佛全凭运气,可再细品,又觉一切都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他一面怀疑刘徇早有算计,却又抓不住一点实据。
当初大司马以他为监军时,便特意嘱咐,若刘徇于河北无计可施便罢,若他如鱼得水,算无遗策,定要趁他新得成果,又尚未坐稳之时,将他暗中拉下。
眼下这情景,他实不知,到底只是天意运势,还是私下人为。
犹豫斟酌再三,他终觉不妥,谨慎的写了帛书一封,封于竹筒中,命人悄悄送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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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宫中,阿姝望着堆积成山的箱笥等物,满面愁容。
刘徇只顾简朴的名声,却不想,寻常士卒皆被他带去了城外,余下不过二三十人,却要打理这偌大的宫殿,实在困难。
她赶了多日的路,已有倦容,此刻却不得不叹了口气,认命的指挥众人干起活儿来。
幸好先前于长安大司徒府时,她已有了收拾行装家当的经验,当务之急,也不过是将收起的东西再一一取出摆放罢了。
她遂先与婢子们在宫中各室走了一遭,将大致情形摸清后,方先将寝房、书房、浴房等屋收拾出来,又将其余物件暂存库房,慢慢清点安排。
好容易过了傍晚,天色渐暗,阿姝精疲力竭,方暂歇下。
刘徇尚未归来,也无人前来传话。她也不知他是否归来,枯等一个时辰,终因困倦,于坐榻上渐睡去。
刘徇回来时,她已于榻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长发披散,衣物松泛,微一侧身,便露出面上被衣料压出的道道红痕,透出几分娇憨之气。
他张目四顾,这间寝房,她竟是照着长安大司徒府中他的屋子大致陈设的。
他心底一动,溢出半分热意。
这便是他的妇人,嫁他数月的妇人。
而阿姝却浑然不知,待听屋外婢子报“大王归来”,方揉着惺忪睡眼,都着红唇慢慢起身,晃悠悠下地,行过去要替他宽衣。
许是睡意未消,她行了两步,竟双腿一软,整个人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刘徇正揉着眉心,见此情景下意识展开双臂将她接住,直搂在怀中。
她的躯体纤软而温热,靠近时,更透着说不出的隐约馨香,幽幽淡淡,沁人心脾。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她这般接近,只是过去数次皆事出有因,甚至是于西山那样危险的境地,并无心其他,今日却仿佛又有微妙的不同。
他不自觉低了低脑袋,鼻尖更凑近她发间,轻轻一嗅,只觉心神便乱了,连松手都忘了,直到她揉着撞疼的鼻梁,迷迷糊糊撑着他胸膛立直,他方倏然收手。
阿姝此刻已渐醒了,绯红的脸颊露出羞赧之色,轻声道:“妾未留神,请大王宽恕。”
刘徇正因浑身的不自在而烦躁,只觉空气格外干燥,遂不耐的挥挥手,外袍也不脱便先跨入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