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刻,甘幼辰忽而听得身边人问:“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甘幼宁当然是不晓得自家兄长正是被审问着,下了马车才终是将一口浊气吐了出来,这宫里头呀,总归是乌烟瘴气得很,个个说着做着的,都似是夹了戏一般。
“蕊儿,明日我多做些点心,你给甘府送去,送给我爹吃!”甘幼宁一面行着一面与丫头叮嘱。
蕊儿急急跟着:“甘老爷想吃什么,奴婢去做了送去。”
“你这丫头,怎生老与我抢功?”甘幼宁觑她一眼,“你夫人我已经是嫁进了司府里,没得能在身边侍奉他老人家,亲手做些吃的,这才是真心!”
晚梅胳膊肘捣了蕊儿一下,后者这才猛点头:“夫人说的是,是奴婢短浅了。”
“哦,不仅仅是明日,这后头但凡我在京城,便就每日给甘府送。”甘幼宁这般想着,觉得是个好办法,只可怜了这小跑腿的,顿时便就眼带了点怜惜,“蕊儿,你可定是要自己去送,不能假与他人之手,父亲位高权重,吃食可不能马虎。”
“是!奴婢省的!”
“这可是个顶重的差事,我自是信你才叫你去的,回头好好赏你。”
“是!谢夫人!”
甘幼宁这才美滋滋转了身,刚一抬脚,就见得前头树下立了道修长的身影,也不知站了多久,头上落了片枯叶都不自知,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拎了裙裾冲过去。
司九楠伸手将扑过来的人抱了:“宫里可好玩?”
“十分好玩,我都不想回来了。”甘幼宁昂着头瞧他,又踮脚替他摘了那叶子,轻佻地划过男人的脸,“就是惦记着家里头还有个美娇娘,可不能冷落了去,这才急巴巴赶了回来。”
“是吗?”司九楠惯的听她满嘴的胡邹,也不在意,“那可真是误了夫人的兴致了,在下惭愧。”
“你既是明白,我便也就不追究了,唉——左右是自己娶进门的人,总是要宠着的。”
“噗嗤……”
甘幼宁恶狠狠往后瞪了一眼,两个丫头赶忙捂了嘴巴,只那笑意根本挡都挡不住,隔了丈远都能感受到。
司九楠这才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又将人牵了往里头走。
甘幼宁由着他领着,也不瞧路,开始与他说宴席上的事来,说起公主的时候尤其热切:“你不晓得,她那双眼睛,是墨绿色的!当真好瞧!真是个美人,就是听着声音有些冷,怕是不好相与。”
“北唯哈的政局很是乱,说是公主,其实过得还不如一个寻常女子。”司九楠推了静苑的门进去。
“你说的也是,我原想着这般美好的人,定是要献给皇上的,或者——和亲嫁了其他皇子也可吧,不想她竟是来为大合驯鹰的。”甘幼宁跟着进去,“夫君你觉得,皇上当真会叫她驯鹰吗?”
“去备水。”司九楠对身后丫头道,待人去了,这才看回甘幼宁身上,“夫人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甘幼宁想了想,“皇上才不会这么轻易信她。”
“夫人聪明。”司九楠如今越发不吝啬于表扬某人了,以至于某些人越发起劲来。
“夫君也这么认为?!”甘幼宁来着兴致,趴在桌前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其实我觉得,原本那北唯哈是想将那公主送进宫的,你不晓得,当时那公主是自己抢先说了要留下驯鹰的话的,我看了,她一说完那其他使臣脸都青了。”
甘幼宁啧啧嘴:“是个女中豪杰,这般场合,也敢为自己的命运争上一争,只怕后边日子不甚好过的,那北唯哈是不是会寻她麻烦?”
“会。”
司九楠看过去,难得竟然瞧这人开始为别人思虑起来,心下好笑:“你去了一次宫宴,便就记得公主吗?”
“当然不是!”甘幼宁被他打岔,扬了头起来,“我还记得夫君一人在家里,连那饭都吃得不香了。”
“……”男人立时就哑了音。
“夫君不信?”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