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去了哪里?
烈日当头,整个街巷却只有川流的行人,那人竟是仿佛幻觉一般,就这般消失了。甘幼宁前后左右地寻觅着,有汗顺着脖颈淹上那伤口,越发疼痛难忍起来。
“司九楠……”
平祥楼二层,窗口立了一道人影,此时笠帽已经被他捏在手里,指尖都泛了白,却只是一瞬,便就闪到了窗后。
“公子,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并一个丫头,将那小姐带走了。”
“嗯。”
“公子认识?”
司九楠没有说话,只伸手将司棋怀中抱着的卷轴抽了过来,这是早间命他去番山取回的东西,男人握着画轴,却终究没有打开。
“你先回去,将这画——烧了吧。”
“公子?”虽说不知道这画的是什么,可应是重要的,不然也不会叫他特意回去取来呀,烧了又是为何?
可男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司棋终究没有多问,接过来应了,便就先下了楼。
“等等。”
司九楠沉吟一刻,复道:“传信给药谷,看看上一次问的药可有进展。”
“是。” 若说原本甘幼宁仅是接受不了,那么此番见过司九楠,她便就更不能同意这桩亲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便就成了她的执念,日日想着,念着,却不能见。他躲着她,她清楚。
可每每想起父亲的死,她便比他更恨自己。若不是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一日,她也不会拼了命去开那道门,拼了命地还要再看他一眼。
如今她要护住父亲,她要报仇,她要重新好好地对他。可为什么,她连见他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难道老天叫她重来一次,便就是为了惩罚她么?
蕊儿轻手轻脚替她处理着伤口,甘幼宁缓缓抬起头来,远远瞧见父兄的身影。
甘长青宠她,这是全城皆知的事情,此时本是要骂,可见得她红着的眼,还有那脖上触目的胎记,终化为一道深深的叹息。
“宁儿,听你哥哥说,今日你又胡闹了?”甘尚书坐在她旁边,眉头紧蹙,“因着你这胎记,你母亲一直自责,临去时还念着,叫我们定要多多呵护着,可为父未曾想过会将你你养得这般胆大包天啊!”
“爹。”
“你还晓得唤我一声爹?”甘长青加重了语气,“若今日不是辰儿命人跟着,你当要如何?去太子府求么?你要将甘府的脸面置于何处?!”
“宁儿没有去太子府。”甘幼宁抬起眼,声音却是矮了下来,“只是想去问大皇子一些事情。”
“胡闹!”甘长青扬了声,“你一个女儿家,私自去找大皇子是什么道理?!你又想问大皇子什么?外人会怎么想?说甘家女儿肆意妄为,与皇子们有私?你还要不要女儿家的名节了?!”
“爹,是女儿欠考虑了。”对着甘长青,她有太多的愧疚,便是他如何骂,她也受得。
女儿认错认得诚恳,甘长青一时倒也没办法继续板着脸训下去,只缓了缓问:“脖子可还疼了?”
“好多了爹。”
“你与为父说实话,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甘长青瞧住她。
心中那道人影仍是没法挥去,甘幼宁逼着自己回过神来,下定了决心般仰起头来:“爹,你们不想叫女儿沾染那些党争,女儿省的。女儿不想嫁给太子,大皇子,可女儿也不想嫁给那王家郎。”
沉吟一刻,她继续道:“今日女儿本是想去大皇子府问一问,他可有办法周旋一二,叫这个事情有所转机。女儿知道这事办的欠妥,愚蠢至极,可女儿也是没有办法。”
甘幼宁瞧了瞧边上立着的甘幼辰,又重新看回甘长青,忽而跪下:“爹,兄长!”
“宁儿这是做什么?”甘幼辰吓了一跳,要去扶她,被甘长青拦住。
甘幼宁深深磕下头去:“宁儿心有一人,那人在宁儿心中已经深刻入骨。不知父兄可相信前世姻缘,想来那人恐怕便就是宁儿前世欠下的债,这辈子,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