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无心在此的人,”慕容珂没有否认,“这么些年,殿下心无杂念,只愿要将那外敌打退,剩下的,不过是安身立命。”
这话犹如晨钟,终是将甘幼宁点醒,便是在车中都顾不上,直直跪在了地上:“殿下教训的是!民妇知罪。”
“妹妹这是做何?”慕容珂抬手去扶她,“我不过觉得妹妹可亲,这便就多说了几句,如何行此大礼。”
“殿下与二殿下情比金坚,殿下只望二殿下生无忧患,莫要淌了那时局的浑水。”甘幼宁咬牙,“殿下是在怪责夫君动机不纯,民妇省的。”
座上并没有回答,甘幼宁便就继续道:“可是殿下可知晓,二殿下这城若是不理,便就是落了他人口实。官家未有命人下来,叫二殿下代理,或也是考验,北城特殊,事关大局。二殿下若不自治,定会招来他眼,届时若再被按上不实之名——殿下,夫君绝非有私意,全然是替二殿下思虑啊!”
慕容珂着实沉默了一刻,而后,才继续扶她起来:“妹妹言重了,你我不过闲聊,如何这般上纲上线了。”
“殿下心有结,民妇不愿与殿下有隙。”
闻言那坐着的人才笑起来:“还不起来,你待要我蹲下去扶你么?”
甘幼宁这才抬了头,自己爬将起来:“不必不必,哪里能劳烦姐姐。”
“又叫回姐姐了?”慕容珂瞧她,叫她坐了,这才又问,“你方才那话说出来,可知妄度圣意的后果?”
甘幼宁瞪大了眼睛:“姐姐!姐姐这是还要告我吗?!”
“噗——”慕容珂摇摇头,“罢了。”
甘幼宁心下还是有些惴惴,却依着与她倒了杯茶:“姐姐喝水。”
接了杯盏,慕容珂才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原是怀疑过你们的,可我想着,殿下他不会瞧错人的。”
“姐姐怀疑什么?”
慕容珂却是不说了,只重将那杯盏放下来:“眼瞧着再有几天便就过年了,你可是第一次离家这般远?”
“是了。”甘幼宁回答,声音也矮了下来,“往常都是与父兄一道的。今次倒是连拜年都做不得了,红包怕是少了不少。”
慕容珂弯了眉眼:“你若是心疼那红包,大可放心,二殿下待人宽厚,必是不会少了你的。”
“真的吗?!”甘幼宁挺直了身板,忽而想起,“姐姐,咱们过年府里会一起守岁吗?”
“会的。”只这话说起来却是很轻,几不可闻,须臾慕容珂便就打了车帘,“刚好出来了,不如瞧瞧年货吧,边关不比京城,怕是少了许多玩意儿,妹妹可有想要的?”
“孔明灯吧!”甘幼宁顺着她的眼看过去,“我听说除夕放孔明灯最能如愿,姐姐咱们多买一些,叫府里人一起放了可好?”
“甚好。”慕容珂叫了车停,“还要买些好酒,妹妹说可是?”
甘幼宁似是被挖了心思,瞬间就垮了脸:“姐姐可是听了我笑话来着?”
“倒是听了一些,说是司先生家的车马原是带了好些酒坛子过来,途中被殿下遣回了,听闻有人前几日方晓得还哭将了一回。”慕容珂瞧住她,“殿下说起的时候我还想着,妹妹这般好酒,怎生也不来尝尝北疆的酒呢?”
“我……”甘幼宁别过头,委屈道,“夫君说我酒后无状,北疆酒烈,不叫碰!”
“那妹妹想喝吗?”
“想!”
“走吧!”
“真的吗?!”甘幼宁赶紧追上去,伸手扶了她胳膊,“姐姐,您可真是我亲姐姐!” 于是这一日府里的马车回来得甚是不轻便, 零零总总加起来驼了好些年货, 甘幼宁因是陪伴侧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顺带手就被允许先搬了两坛子酒回来。
这边将将把酒藏好了,那边就听得司九楠回来的声音,甘幼宁仔细把坑埋好, 又踩了两脚才迎过去。
一日不见, 司九楠发现这人不知何时走路都开始背着手了,狐疑便摊了手掌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