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幼宁仔细品了品,确定这应是在夸自己,便就也跟着欢喜道:“姐姐谬赞!谬赞!”
慕容珂笑容更盛了些,转头看向一边沉默的男人:“殿下,不若我们去那边放,莫要打搅了这对小夫妻才是。”
楚见恪远远瞧了一眼那两道并立的人影,点头应是:“也好。”说罢便就领头往边上去。
慕容珂跟了上去,又想起来席间话:“不过殿下方才说要寻司先生……”
“今夜除夕,不论正事,明日再说吧。”
“是。”
司九楠沉眸看了二人离开,不及回身,袖子就被人扯了,低头正是瞧见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容,甘幼宁抬了抬手里的灯:“方才教你的,可懂了?!”
“懂了。”
“那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一块儿放。”
“好。”
有风轻起,带着孔明灯缓缓往上,飘飘荡荡,慢慢融入那星辰里,甘幼宁紧紧闭了眼,又双手合十。
司九楠心念了一声她的名姓,微微睁开眼,便就瞧见她虔诚模样,四周明灭的灯火里,朦胧似是回到那一年的深夜。
那还是夏日,女子着了轻纱,趴在池边放荷花灯。
因知晓她幼时落过水,这府里的池水本就凿得很是清浅,只因着取了活水,留了窄狭的一个通口。
那池边的女子,便就是想将花灯往通口里荡去,只夏夜无风,很是艰难,她试了好几次都不见花灯动静,甚至慢慢往岸边推来。
几次三番,应是着了气,便就见她左右瞧了瞧,将裙摆给系了起来,又脱了鞋袜要往水里去。
司九楠心急,怕惊到她,遂伸手折了手边的花枝,咔嚓轻响,果然是叫跃跃欲试的人回过头来。
甘幼宁露了皓白脚腕,又拎了衣带,瞪大了眼睛回过身去:“谁?!”
“我。”司九楠这才走了出去,瞥眼往池中望去,那小小的花灯不仅没有往通口去,甚至已经险险有些歪斜。
“呀!”甘幼宁气急,跺了脚,“你干嘛吓它!它都被你吓歪了!还怎么出去!”
“……”那语气十足地责备,叫男人当真自责起来,沉吟一刻才道,“我赔你一个。”
“你懂什么呀你能赔吗!那是我许了愿的花灯!”甘幼宁左右复看了看,最后赤着脚啪嗒嗒冲过来,伸手拽了他指尖的花枝,还不忘瞪了他一眼,“哼!”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就下意识跟了她一并回了池边,拿了花枝的人伸长了手勾了勾,没够到,又将花枝直直递给他:“呐!你来!”
“我?”
“对呀!去把花灯勾回来,我重新放一次!”
司九楠便就很是听话地蹲下去,轻轻一拨,那灯盏便就乖顺地往这边荡来,甘幼宁兀自去捧了,重新走回方才来时她立着的地方。
趁她还未蹲身,男人终于提醒道:“你若是想叫它往那通口去,从这边放最合适。”
那人一脚已经踩了水,很是不解地看他:“为何?”
“你看那落叶。”指了指水中一片小舟,徐徐已经进了通口处,那叶片儿形状,正与男人立着的树下如出一辙。
甘幼宁细细看了,这才又折回来在他身边蹲下,眯了一只眼瞄了瞄方向,只那花灯端在手里迟迟也未及放。
司九楠等了一会不见她动作,垂了眼去,只见她将那灯举了起来:“你来放!”
这是始料未及的,莫说是替她放灯了,便是寻常她的东西,他也是不敢乱动的,此番瞧她那灯宝贝得紧,如何就允许他碰了?
“你快一点!这烛火都要没了!你坏了我许愿我可要骂你!”
司九楠这才赶忙跟着蹲了下去,灯盏接在手里,轻飘飘却又带了些厚重,甫一躬身,就觉手腕一热,女子扯住他的手,紧张道:“你细致些!灯神定是不允许我们再错的。”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我们,心中微动,便就更加了万分的小心。怕不是当真心诚,竟是无端起了微微晚风,花灯便就这么荡着漾着,直直入了通口,忽明忽暗,最后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