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摘的,她纵是读书少,也是晓得酿酒不在一朝一夕,不过是叫他放心去军营罢了。有些小脾气,闹了便是闹了,可这边关一战,不日便就要打响,比之一城一国,她终究不能随性。
“夫人?”
甘幼宁起身跨出去,外头正是银装素裹,冰凌子从房檐结到了地面,倒像是一根根通白的银柱子。
“再多寻一个兜子来。”
“是!”
玛依娜前一日喝得着实是有些多,可到底也不算醉得厉害,起码,该说的话都是说了的,不该说的——又有什么是不该说得呢?
若非是为了复仇,许是她这条命,都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了,便就是为了看一眼,可能的结局吧。
那个男人答应过她的,父兄不会白死,恶人终究会有恶报。怜悯也罢,真心也罢,她终究孑然一身,但凡是能给她一些希望,她总该试一试。
“谁!”睁眼的刹那,手指便就一扣,只分明在腰侧的软鞭竟是不见,玛依娜猛地起身,而后只觉一阵晕眩。
有细软突然栓住腰身,叫她没有栽倒下来,再一抽手,鞭子便就回到了她的手中。
坐在暗处的男子这才将将起身,走了出来。
“你?”手里的鞭子是自己的,却是被这个人丢过来的,玛依娜脸色并不好看,“你一直在?”
“鞭上毒已清。”木行水慢慢走过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闻言床边的女子便是一皱眉:“这是我的事。”
“剧毒,染伤便盛,公主不要命?”
“我敬木大夫医者仁心,只此鞭为我贴身之物,木大夫何故擅自做主?”
“清毒。”
“我说过要你替我清毒了吗?”
“……”男人沉默了一刻,声音竟是少有的有了一些嘲讽,“自损八百。”
玛依娜脸色便就微白了些,这四个字她听明白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中原人的道理,便是北唯哈人也是知道的,可这是她保命的物件,没了毒,它便就只是一根普通的鞭子罢了。
墨绿的眸子只是一瞬就染了些晒意,大体只能想起那一句中原典故,玛依娜便就收鞭转身往外走去,口中比之他来更带讽刺:“子安知鱼?”
擦肩而过,女子身上的酒气已散,脸上亦是已无昨夜的泪痕,木行水微微侧身,却见她停下,声音已经是一贯的冷硬:“木大夫,昨晚谢谢你的照顾。只这鞭子上的毒,还请你再给我一瓶。”
“没有。”
玛依娜抿了唇:“木大夫,这是我保命的东西,没了它,后边的路,我待如何?”
“……”
见他不答,玛依娜扭过头去,也是,他是医者,认定了这毒害人害己,自是不愿意再给,便就又抬脚要走,不想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始料未及。
入耳是男人依旧清冷的声音:“我保你。”
“……”
“公主,你酒可有醒来?我来与你讨点梅花不过分吧?”
外间有女子轻快的声音,叫玛依娜回过神来,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腕,不想对方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就低声道:“木大夫?”
“毒不可用。”木行水却是坚持,淡色的瞳孔里瞧不出情绪,只目光定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很是倔强。
他武功甚高,玛依娜一时挣脱不了,她跟了他一段时日,原本想着他既是不给,她自己循着法子去制便是,可这个男人轻易识破了她。
外头的声音更近了些:“公主?你在不在里边呀?”
终于,玛依娜对上那双眼眸:“好,不用。”
甘幼宁听着里边动静,立时就缩回了脖子,很是认真地抬头瞧着,与边上丫头道:“哎呀,这里的梅花开得真好啊!”
门应声而开,有玄色的身影行出,甘幼宁故作惊诧道:“呀!原来木谷主也在这里,是来与公主送醒酒汤的吗?真是好巧呀!”
不想男人却没有看她,反是抬头看了看她身边的矮树,而后一言不发地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