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谁都懂的,甘幼宁点头:“所以宫里如今是谁在主事?”
“东宫无德,陛下盛怒,气急攻心,只原是要拟诏却是突然耽搁,如今便是上朝都是需得人扶将。前些日子北疆来报……如今已是萧皇后理政。”
“太子亲征不是陛下的意思?!”
“妹妹以为呢?”荣成锦将茶水推给她,“说是也是,说不是……谁会说不是呢?”
“……”手里的点心被捏了个粉碎,甘幼宁咬紧了唇角,“那……我父兄呢?” 荣成锦瞧了她一瞬, 却也没有瞒着:“除了支持东宫的人, 其他朝臣皆是被请进了宫里。”
这个请字,可当真传神。甘幼宁目光闪了闪,不过半刻,便就将面前那盘子栗子糕端到了自己怀里, 一口点心一口茶水地塞灌起来。
“唉?你吃慢些!”荣成锦被她这架势震住了, 须臾就明白过来,“你就是要补充体力救他们出来, 也不当得这般胡塞, 好好吃就是。”
不说还好, 一说就当真噎住了, 险些翻了白眼, 又是好一顿忙活甘幼宁才缓过来, 将散发抹了一把,只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单是试探道:“姐姐你可知道现下大殿下在何处?”
“平王殿下?”荣成锦想了想, “年后连城起了疫病,范围倒是不大, 平王殿下亲领了御医去的, 似乎是已经控制住了, 不过人还在连城, 没有回来。”
“不在城中?!”这不对劲,甘幼宁摇头,“不能够, 京中发生了这样的变数,大殿下会不知晓吗?”
“妹妹说得是这个道理,可是妹妹想过没有,大殿下知晓又能如何?如今整个皇宫的禁卫军都听姚大统领的指令,回来路上你定是也听见了的,”荣成锦又是哼了一声,“那姚成,如今究竟是奉了谁的令你当知晓。”
许是怕她仍抱有希望,荣成锦干脆说开:“整个京城所有的兵力都在萧皇后手里,其他的都被东宫带去北疆,对内,咱们毫无还手之力,纵是我这镇国将军府有先帝允许的府兵,但是妹妹当知晓,既是府兵,出了这府门,就是违逆,陛下不发声,荣府不得出兵。”
“再有,府兵与禁卫军,自是不可比拟。”
甘幼宁坐不下去,却又无话可驳,只顺言道:“对外,但凡东宫回京,言说前线大破北唯哈立下战功,皇后再宣言陛下……那这全皇城的朝臣与百姓,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妹妹明白自是好的。”
“可我们就这样坐着吗?”甘幼宁不解看住她。
荣成锦低头看她一眼,而后缓缓站起来。
“是,不能这般坐着。”说罢又伸手按住甘幼宁肩头,说出的话却已是换了语气,荣成锦眼中沉静,“我荣家这镇国门楣不是祖宗白挣。”
这话掷地有声,虽未提音,却是陡然似是在耳边炸开,甘幼宁突然抬眼往四周望去,才发现镇国将军府里很安静,唯有府兵肃立,此处并非后院,她却打进门就没有拜见过荣家人等。
“姐姐预备如何?”
荣成锦这才缓下声调:“你放心,祖母有先帝诰命,旁人轻易动不得。不过现下该是歇下。”
甘幼宁隐隐猜到些什么来:“荣大人他们?”
“父兄方过了年节就出了城,母亲也一并跟过去了。”荣成锦微微一笑,“荣家既世袭功勋,便就不会眼看这乱世,这是责任。”
她本就生得比甘幼宁高挑,如今只是站在那里轻巧笑着,似是被留于这京城是非之地不过是寻常不过,竟是一身的傲骨。
甘幼宁低头瞧向自己手中捏碎的点心屑,终是觉出自己的可笑来:“姐姐巾帼,是妹妹肤浅了。”
说罢也站了起来,仔细整了衣装:“得闻姐姐言语,妹妹明白了。如今家国蒙难,我不该囿于心境。”
上一世爹爹倒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无端又闪现出来,叫她心中一滞,抚上心口的时候,又触及那将将收好的休书,便就咬紧了牙关。
荣成锦扶住她,将她按住休书的手拉了下来:“妹妹,我能帮甘家的不多,可是甘幼辰开口叫我照顾好你,我便定不会叫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