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北疆别后,这竟是第一次相见。甘幼宁瞪眼瞧那人的脸,已是消瘦了许多,脸型都似是刀削一般,不过一眼,眼泪就不争气流了出来。
司九楠想过无数次见了面的场景,她闹也好,打他也好,锤他也好,更甚是不理他也好,却没想过,她竟是就这么远远瞧着他一眼,就捂了嘴呜呜哭出声来。
男人几步跑了过去,那人却是哭得越发大声,便就是皇宫于前都不管不顾,放肆得叫人心悸。
“对不起,对不起。”司九楠抱过她,不知该如何去哄,“我错了,我再也不叫你担心了,别哭了,好不好?”
“不好!”甘幼宁干脆就扯开了嗓子来,“你凭什么把我直接送回来!你凭什么以为我能承受的住!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把最后的赌注压到我身上!”
“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对……”
“你是混蛋啊!你就是混蛋!我要是没有想起来,我要是没有去求荣老夫人的金诏,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去死啊!”
“我没……”
“你还不混蛋?!你怎么好意思反驳我?!”
“是!我混蛋。”
马车的帘子骤然被人掀开,荣成锦探出头来,瞧见抱在一起的人,想来定是有人要站不起来,这便就下了马车,往边上看去。
甘幼辰下意识就将马鞭递给她:“我的马给你。”
“哼。”荣成锦便就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翻身上马,复又低头颦他,“愣着做什么?”
“啊?”
“打算继续留下看他们抱到天亮?!”
“我准备……”
“上马!”
甘幼辰左右瞧了瞧,终是在她的怒目之下也翻身上去,一把抱住她腰身:“我们这样,不好吧……”
尾音随着一声驾直直消失在街巷中。
甘幼宁最后抹了一把鼻涕下来,终于冷静了。这几日她日日都正常得很,原想着见到他总不至于如何,却不想有的人就是她的泪腺,如何都止不住。
司九楠打狱中出来,身上并不干净,如今瞧着她脸,比将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便就垂头问她:“带帕子了吗?”
“没有!”瓮声瓮气没好气。
男人没有说话,却是直接伸手上去,甘幼宁赶紧退了一步:“你干嘛!”
“给你擦脸。”
甘幼宁这才从腰间翻了帕子来,塞过去给他:“快擦!”
“好。”
“不准笑!司九楠你是不是没有心!”
“我错了。”
“哼!” 许久不见, 此番她哭得脸鼻通红, 司九楠执了帕子替她擦着,擦得轻柔又小心,甘幼宁难得乖顺地仰着脸给他摆弄,帕子擦过眉心, 她便就闭了眼去。
脸上轻轻巧巧, 须臾却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
“甘幼宁。”
“干嘛?”
白白净净的人儿,却是凶巴巴问道, 眼睛就要睁开, 被男人伸手覆了上去, 便就没了声响。
本就是静谧的深夜宫外, 更是静得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闻。掌心下是她软软的眼睫, 司九楠能想象它们忽闪的模样:“我从没有想过丢下你。”
这话分明没头没脑, 甘幼宁却是听懂了,只是片刻, 便就笑了:“我知道。”
他不清楚她可是真的明白, 只诺诺道:“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甘幼宁干脆将那手掌扒拉下来,对上男人的眼, 笑得眸中闪亮, “因为你不敢的, 对不对?”
“……对。”
似乎一切都不需要再说, 司九楠继续拿帕子替她擦脸,甘幼宁便就一瞬不瞬盯着他瞧,瞧到他终于是下不手了:“怎么?”
“夫君,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
“父兄为了趁我不备将我哄去荣家,给过我一封休书,”见男人面上不动,光是那手顿了顿,甘幼宁眼睛更是亮了些,抓着他的手都稍微用了些力,“那休书写得甚好,落款也很是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