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外,全数戒严,这是半月来,朝臣第二次齐齐禁于宫墙之内。第一次,是萧氏祸乱,第二次,却是国丧。
众臣皆是跪在殿前,有公公一一上前替他们系上白色腰带,为首跪着的,正是这几日未见的楚见琛,此番他端跪御前,一身缟素,只目光沉沉往那殿内,全无神采。
楚见恪与五殿下楚见宇分跪其后,连日来这宫中的变数,斗转千变,最后,倒像是什么都不曾留下一般。
有嫔妃的哭声传来,断断续续,楚见琛虚虚抬起眼去,只瞧了那边一眼,便就又垂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
楚见宇心中酸苦,自打被母妃从睡荷殿请离回府禁足,他便就未有进过宫来,再进却只闻母妃离,父皇崩,本就身子不好的人更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正欲倒下之际,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钳住。
冷硬的声音自身畔传来,楚见恪扶住他:“你本就身子不好,一会等宣了诏旨,你便就歇息下吧,父皇不会怪你。”
“可是皇兄……”楚见宇瞧了他一眼,险些落了泪去。
楚见恪少有与这亲弟相处,更遑论已分别多时,此番瞧他,也只是一瞬,便就别开眼去:“你还有我。”
这声音入了前人的耳中,楚见琛终是缓缓抬起头来:“公公。”
“平王殿下。”
“宣旨吧。”
“是。”
合历五十三年冬末,皇陵又添新土,二十七日后,平王继位,改国号为兴,大赦天下。 这一年的春雨, 来得稍显晚了些, 御花园里花色已经繁盛起来的时候,才将将落了新珠。
殿前立了公公,正蔼笑着瞧着远远走上来的人,上前迎道:“辛大人。”
“不敢。”辛九楠收了手中雨伞, 看进那空荡殿中, 复又将目光落到了公公面上,“公公客气了。”
公公摇摇头, 伸手接了雨具:“陛下在里头等着呢, 大人快些进去吧。”
“有劳公公了。”
新皇的寝宫里袅袅熏了淡香, 极浅。辛九楠进去的时候, 楚见琛正坐在榻上与自己对弈, 瞧见人进来, 便执了棋子看过去。
“草民辛九楠叩见陛下。”
楚见琛鼻子哼了哼:“这般虚礼,你偏非要做, 朕都是没的好说, 过来坐吧。”
辛九楠依言过去,却是立住了, 并未坐下。楚见琛正研究着手里的残局, 半晌不见对面坐人, 这才复又抬起头来, 看了一瞬,似乎是明了过来,将手里的棋子抛回了钵中:“朕倒是忘记了, 你本就是这般性子,不坐也罢。”
“谢陛下。”
“你当真非要这样吗?”似乎是很不满意他的模样,楚见琛终是提了声,“辛九楠!”
男人抬了眼,终是叹了口气:“陛下,九楠是来辞行的。”
“你说什么?”
辛九楠笑了笑,他原是有些为难,倒是那日甘幼宁瞧了那枝头南归的鸟儿,突然与他道:“夫君,我有些想念那南边的小吃了,这京城实在无趣,不若我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
“夫君也是喜欢南边的罢?这一世夫君既是做不成太师大人了,不如与我一起去南边,做个富甲一方的家主呗!想来就快活得很,你说呢?”
“夫人当真想去南边吗?”
“去吧!带上爹爹一道。”甘幼宁认真点点头,“爹爹说过,他与我娘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南边的,想来当真是个好地方。”
“那……”
“兄长嘛,就让他在京城待着吧,毕竟这国丧三年,他总得要在京里好好守着锦姐姐的,锦姐姐这么好,可别被别人给惦记上了。”
“好,夫人想回去,那咱们就回去。”
楚见琛端看着面前人,只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竟是有些笑意,后才与他道:“陛下不必为难,太师如何,左丞相又如何,实非九楠所愿。”
“你可是因为先帝诏命?”楚见琛皱眉,“朕都说了,先帝口谕,倒不必介怀,朕这天下有你一份,朕要你继续留下来辅佐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