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不错。”青衫人缓缓转了转刀背,声音冷然,“多少钱?”
摊主虚虚抹了把汗,这才笑着道:“客官好眼光,这是北疆传来的腰刀,别看它小,锋利得很。客官方才若是不留神,可是会伤人的。”
“是吗?”青衫人又迎着光瞧了瞧。
“是是是,公子看着不像是京城人,恐怕不知道。这整个京城的街巷啊,便是我这一家的腰刀最是别致,许多官家小姐都买来防身呢!不知公子可有心上人?”
玩刀的手微微一顿,须臾便道:“没有。”
“没有倒是也无妨,这刀嘛,原本便就是男儿用的,要我说公子……”
话未说完,就见那男子径直上马而去,尘土不客气便扬了他一脸。
“唉!他娘的你这人!”
“老板,不用找了。”不想后边跟着个小厮,丢了一锭碎银下来,接着便也上马往城门去。
“什么人啊!”毕竟拿了银子,摊主矮了声,边丢进匣子里边嘟囔,“乡野村夫!”
番山山脚下,司九楠下了马,将那腰刀丢给身后的人:“大皇子来多久了?”
接了刀,身后的小厮应着:“此番应是有两个时辰了。” 这番山距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跑马来回一个时辰的样子,若不是因为背靠着一座墓地,倒不至于鲜有人迹。
山腰上的几座茅草屋子是司九楠的住处,亦是这山里唯一的人家。只此时那茅屋前的院子里已经坐了个锦衣之人,看起来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呦!回来了?”听着声音,锦衣人从摆满的棋盘上抬起头来,“听司棋说你去京里了?哎,早知道如此,本宫不如直接回去找你。”
刚进院子的男子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只拣了石凳坐在来人对面才道:“司棋还说大皇子有了不得的事情要告诉我。”
“喔!对对对!是很了不得,就是不晓得九兄听了可有高见了。”
面前的人挑着眉,很是开怀的样子。楚见琛虽贵为皇子,却是很喜欢来他这里谈天说地,九兄二字向来唤得顺口。
“大皇子请说。”
楚见琛笑了笑:“前日里父皇突然私下里见了甘尚书,二人聊了许久。本宫思来想去也没有猜到,一个礼部尚书,凭何能叫父皇这般在意。”
“古来六部,无一不涉江山社稷,当不分贵贱轻重。”
“啊,也是。”楚见琛点点头,继续道,“所以呀,本宫就又仔细地想了想,这一想啊,还真是想到了什么。你说,太子殿下是不是到了该选妃的时候了?”
“既是选妃大礼,自是需得甘尚书费心操持。”
“九兄怕是久未出山,有些生疏。”楚见琛摆摆手,“若是要礼部做事,父皇直接在前殿见了便是,哪里需要关起门来说话?”
见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大皇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礼部虽是没有吏部权势大,却到底六部之一,没有孰轻孰重。东宫要选妃,自是要考虑周全,如今京中待嫁的姑娘,当数甘家嫡女最是合适。”
石桌前的人影终于微微一顿,楚见琛乐得听他回话,只等了半晌,对面那人似是毫无所觉。
司九楠心中震动,却是无法言说。
他记得前世里,她面上的泪。盛夏酷暑,皆是比不上那一滴泪的清寒,她最后一次唤他夫君,他却无法再回头看她。
确实恨她的,但他更恨自己,便是她犯了再大的错,他也狠不下心来处置,只将她抱回府里,依着太医的话将她锢在屋中。
他想着,不见她,大概便就能忘记吧,从此两相安好。可终究是没有扛过她的固执。
丫头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心中咯噔一下,似是坠了冰坨般。再冲进去,竟只接得住她娇小瘦削的身子。
甘幼宁走了,走得这般决绝,像极了她每每对他背过的身影。怎么会呢,前一刻,她分明还在门后唤他,怎么会呢……
那一刻,他才惊觉,便是此前种种的疼,他都可受得。可单单这一桩,他觉得整个心都被捅了个窟窿,除了失声一遍一遍唤她,他能做的,竟是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