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昇看他一眼:“下官自然比不得王爷清闲。”
秦王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却有几分打量意味。
林昇:“王爷有事找下官?”
秦王:“说是事, 也不算什么要紧事,就是过来给你送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来。
林昇伸手接过,扫了一眼, 眉头一动:“下官恭喜王爷了。”
秦王表面笑着,眼睛却顶着他:“怎么你好似……一点也不伤心呢?”
林昇淡淡一笑:“王爷这话,下官可就听不懂了。”
秦王挑眉,半开玩笑道:“这个佐辛月, 从前你不是待她很有几分不同么, 怎么如今倒无所谓了?”
林昇只摇头淡淡地道:“王爷就不要开下官的玩笑了。”
秦王轻哼了一声,又道:“你现在倒是跟个和尚一样了,不像那罗居正, 媳妇进门没多久, 就要为了个妓子休妻了。”
长乐坊的翠微如今已经登堂入室, 成了罗居正的妾室, 可罗居正的正妻杨氏过门还没几日,翠微肚里的胎儿就出了事,险些没了。第二日,就传出罗居正要休妻的事,已经是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林昇不语, 只顾低头看公文。
“你说他是不是给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了?从前本王看他还很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
“王爷要是没有要事,还请移步,下官手头正忙,不方便接待。”林昇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秦王两眼一突,瞪着他道:“你胆子大得很……”
说话间,七映忽然从外头进来,看到秦王也在,有些讶异,连忙朝他们二人行礼。
“大人,西胡使者那儿出事了……据说是有位舞者出了意外,在房里被烧死了。”
林昇眼睛一抬:“怎么回事?”
“昨夜阿使那一行住在鸿胪寺,半夜走水,”七映一顿,目光有些异样,“大人,死的那位,好像就是……”
林昇眸光一凝。
秦王的脸色也有些发沉:“莫非是之前刺杀你的人干的好事?西胡使者团的人死在京城,这对大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日天气极好,日头金灿灿的,照得芝兰院内一片亮堂。
巧莲、巧心在外院侍弄花草,相互看时,却都是愁容满面,毫无喜色。
几日前,传来钱氏夫妇半路遭遇水匪截杀的噩耗,她们小姐受了打击,几日都没有出过院子。
其实早在那之前,小鱼便很是不对劲,就像有所感应似的。
“唉,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尽是些坏事发生。”巧莲叹道。
巧心摇摇头不说话。
巧莲接着又道:“听说钱家老爷和夫人连尸首都给那黑心的贼人沉进了湖里,下葬都不得……”
巧心忙捂住她的嘴:“你是嫌咱们小姐还不够难受么?”
巧莲一滞,不禁有些泄气。
就在二人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小鱼正独坐在屋里,呆呆望着窗外。
天气愈发热了,碧绿的叶子被风吹动,在窗内摇摇晃晃,像是一层荡漾的烟波。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睛里一片暗沉。
这几日她满脑子都是从前在杭州时,钱府院子里那棵枣子树。一到夏天,就会结满果子,就像小小的红灯笼,挂满整个枝头。
阿爹,阿娘,还有弟弟。
他们都在。
那个晚上过后,她还一度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可是现在,真的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阿爹阿娘都没了,死无全尸。
真真切切,容不得她自欺。
怎么会这样?
小鱼不明白。
她看着那片蔓延进屋里的叶子,不禁喃喃道:“都是我,都是我……”
须臾,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案角的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