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置信:“程小昭,字丑没关系,拿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
我说去给他送,最后他还是决定自己过来拿,我们两家隔的太远,叶其文到我们小区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冬天昼短夜长,天色开始混浊,甚至还下着点小雪。
我裹着刚买的波司登跑出来找他,他就站在小区大门口安静地等我,双手揣进衣兜里并没有不耐烦的小动作。
我跑过去,把我写的“F”拿给他看,他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跟网上学的,F就是氟氯溴碘的氟,谐音就是‘福’嘛。”
“哦哦哦!”他边笑边点头赞许,“这个挺好,就写一个字母,既俏皮生动的表达了那个意思,又不暴露你字丑的缺点。”
“……你、说、什、么!”
我皮笑肉不笑地揉起手腕,他就飞奔着跑掉了。
暮霭沉沉的凛冬,地上铺着洁白的雪席,远处是红色的天际,轻快敏捷的大男孩踏过雪地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他时不时回头看我的反应,最后跑到马路对面对着我喊话,一阵夹雪的北风吹过,将他的声音吹得有些破散,他喊的是:“程小昭,以后过年你来我们家吃饭,好不好!”
我笑了,将两手放在嘴边作个喇叭,回喊他:“有小龙虾吗?”
他说:“咱家有矿,想吃啥有啥!”
他得得瑟瑟的,一张嘴哈出一大口白气。
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嫁给他,去吃一辈子他家的大米。
***
2013年高二的下半学期,又迎来了一个杨絮满天飞的春季,校医院的一次性口罩卖到一块钱一个。
我真想从批发市场弄它个十吨八吨的在学校门口摆个摊。
开春三月份,我们语文老师准备参加一个全省的直播课比赛,于是网罗了一些语文成绩较好的同学临时组成小班去学校的录课教室上课。
我有幸被她选中,不过,也可能是别的同学参加竞赛太忙了。
录课教室在科技大楼的三楼,我到的时候管钥匙的老师还没来,准备参加录课的同学都站在门口等着,我看见叶其文也在其中。
他语文是还可以,可按理说是轮不上的,我怀疑我们语文老师是怕得不了奖,故意找个帅哥撑场子。
我告诉叶其文我的猜测,可是他厚颜无耻地说,他靠的不是脸而是才华,他是语文老师特邀来写板书大标题的。
哦,原来是这样。
也多亏了这次直播课的机会,我们有幸又做了一回同桌。
语文老师选讲的课文是必修二的《诗经·卫风·氓》,开始之前她给几个声音洪亮并且性格开朗的同学下发了小纸条,就像给演员发台本儿一样,她嘱咐他们背过自己将要回答的问题的答案,但是回答的时候还要表现的自然不做作。
也因此,我们语文老师获封了“王导儿”的称号。
她安排完这些同学,站在讲台上逡巡台下,过了会儿目光落在我身上,她走过来拿着课本给我指定了一个段落:“这样,程小昭你待会儿站起来给大家朗读这一段,记住一定要有感情的读出弃妇的那种感觉。”
“……”
我上哪儿知道弃妇的感觉去。
事实是,这场戏演的并不顺利,NG了无数次,有的同学笑场,有的同学抢了别人的问题,有的同学忍不住在录课期间讨论语文老师今天擦的那个唇膏,亮的好像吃了一根鸡腿忘了擦嘴。
而最后一次,语文老师大概是觉得脖子不太舒服,她一边讲课一边整理自己的高领毛衣,到最后居然神奇的发现——毛衣穿反了!
她尴尬地叫停然后跑到卫生间去整理衣服,我们在教室里笑到头掉。
现在再让我回忆高中,我忘了自己哪篇议论文作文拿到过55分以上,也忘记了哪些考试考到过班里的前三名,甚至忘了和谁闹过别扭,但是这些事情却像昨天才刚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