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张照片换了不同的风景,有不同国家的名胜景点和建筑标志,这说明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直到第十几张,叶灯穿上白色纱裙,旁边站了一个青年,那是年轻时的俞望深。
俞望深和叶灯牵着手。叶灯依然笑容璀璨夺目,但俞望深帅气精致的面孔上,笑容却是僵硬的。比起微笑,更像冷笑,还写着尴尬两个字,不难看出俞望深似乎有一点镜头恐惧症。而下一张,叶灯勾住他的脖子,用手去捏他的脸,凑出一个勉强还算好看的微笑,两人的距离很近,动作也相当亲昵。
之后的照片,盛大豪华的婚礼、隆重宴宾……还有叶灯一手牵着俞望深,一手摸着隆起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慈爱。还有俞烬降生后叶灯抱着这个小婴儿的画面,但越往后,越看不到俞望深的影子,而叶灯的笑容也开始逐渐失去光彩。
俞烬轻轻发笑。
转折点,从他的降生开始,愚人节那天。
手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抬眸便看到薛忱凝视他的双眼。
他于是不以为意地解释道:“对,其实我很早就猜到了,他们其实很相爱。但是我的出生,对俞望深而言并不可喜,他没拿我当儿子,只觉得我是夺走了他妻子的第三者。”
“很小的时候,他就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趁我妈不在的时候对我拳打脚踢。后来,我妈终于发现俞望深执拗地无可救药,无法调和我们的关系才带着我离开。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俞望深之所以那么对我,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他是我继父,后来在出租屋里偶然撞见他们的纠缠和谈话,我才知道真相。”俞烬顿了顿,“他爱我妈,但也爱得病态,恨我夺走了她的年轻美好和青春活力。我妈表面上因我而恨他,但心底其实也还是爱着他的。”
“所以尽可能地努力,永远年级第一,跳级,学习各种技能和语言,不哭不闹自己上下学,不给俞望深任何在我妈面前说我坏话的机会。他恨我,我也恨他。”俞烬语调始终平淡,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至于我妈病逝后,俞望深开始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是因为我身上留着他爱妻的一半血,他不想承认我是他儿子也没有办法。他一方面极度厌恶我,一方面又因为我妈的关系对我施加控制。”
俞烬点开视频,是五年前的叶灯。
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都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她在房间里录制视频的时候他全都听见了。
叶灯跟他陈述了种种过往,纠结在他们父子之间,无法也不愿做出选择。以及,她希望有朝一日,他们父子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争锋相对。她爱俞烬,但也仍然爱着俞望深。
这段话对那时的他,是无比震撼的。有一段时间他差点疯掉,直到一年后才找到微妙的平衡。
但幸好,他现在遇见了薛忱,找到了那个虚假平衡里空缺的、能够完全填满他内心的东西。
然后,以前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有薛忱在,就足够了。
薛忱见他沉默,关掉手机,大力抱住他。
“俞烬,你走出来了,你自由了。你是世界上最帅最坚强、最可爱、最温暖、最值得爱的人。你有最自由不羁的灵魂。”
俞烬本想回抱他,听他这么一夸,忽然觉得还可以再等等看他还要瞎说些什么。
见俞烬没反应,表情冷凝,似乎还沉浸在悲伤里,薛忱便跨坐到他腿上使劲夸他撩他,“你看你还会那么多语言,会那么多技能,还有一个全宇宙第二可爱的男朋友,你最牛逼!”
俞烬忍不住嘴角动了动。
薛忱抓住这个机会,捧着他的脸:“俞烬,法语的我爱你怎么说,教教我。俄语呢?日语呢?德语呢?”
“我不会法语和日语、俄语等其他语言,只会英文和中文。”
薛忱捧着他的脸颊,一手勾着他的脖颈,凑上前轻轻吻了一下俞烬的下唇,在他唇边说,“所以,我爱你。”
是母语的我爱你。
母语羞涩效应里,人们总是不愿意用母语表达爱。
可我却觉得,用母语说爱你,最击中人心,最真切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