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公正吗?王帆。”钟楚寰的脸色凉了下来,口吻也凉了,“我也是你的线人。因为素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说的线索就都不可以相信了,是吗?正因为她是你的线人是我的爱人,所以我们都要回避去救她,为了避免落下动用私情的口舌。这就是你们市公安局的公正?”
王帆站起了身,却并没像个男人一样还手,虽然余怒未消,却一时无言,沉默下来。他一双眼睛依旧盯着钟楚寰,眼神交汇,那苍白的脸上那两道锋利的光径直刺入他的灵魂深处,血淋淋地疼。
静默的空气里,时光静止,记忆倒流。可他们双方红着眼,谁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如果当初能有人为迟蕴青案的存疑点说上一句话,或者听一听他们对于案情的推理和意见,这个案子也许就不会成为尘封旧案,一直没有答案。
正因为是至亲,所以谁也不能允许他们说上一句话。他们必须“回避”,所有的人也要回避,在内心深处回避。没有人敢于说出一句存疑,万一案子没破,谁也不愿意背上不够公正、徇私舞弊的骂名。
也许他说得对,每个人心中的“公正”,其实都是对自己的倾斜。
为了自己并没有错,但是为了真正应该做的责任而去做一件事,这样才不会后悔啊。
“老子要脱衣服了,”王帆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腮帮子上挂着青紫,恨恨道,“成了第二个程若云,你他|妈养着我!”(脱衣服:当不了jc了)
这小子在自己这身衣服面前真是胆小得可以。钟楚寰一把抓过他的衣服领子:“我让我妈养着你。”
王帆呲牙冷笑,他才不信:“你哪个妈?”
钟楚寰倒是冷冷的,没有示弱:“你可以选。”
他说完把手一松。王帆白了他一眼,整了整衣领,手脚麻利地掏出手机,给市局的兄弟打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脱衣服:一般在警局里是指开除 ……丁毓君?
展太太嘴巴一歪, 柳眉轻挑。她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这名字就像一张无法上船的报废船票,被她随手丢弃进了记忆的深海。
“丁玉敏,你还是原来的味道, 浅薄无知、欲壑难填。”展太太对她的愤怒撒泼不屑一顾, “我现在叫展毓君,丁毓君早就死了。”她将手一松,那块怀表哐啷一声, 被无情地丢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你还是回去吧。”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叩响。展太太迟疑片刻打开了房门,一阵疾风涌入,封龙带着两名保镖闯了进来,将她一把推到了一边。
“太太,‘那位先生’叫您在别苑等他……”
丁老太太顿时呆若木鸡,脸色阴森,“他是怎么知道我不在溪里庄园的?!”
她丢下展太太转身便走。一行人如风一般离开了这栋老宅,展太太望着洞开的大门和他们的背影, 转身低头将怀表捡起。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
白浪滔天,海风裹着雨滴吹打着甲板, 船身剧烈地摇晃着, 闪电划过黑漆漆浑浊的天空——海面上本该是晴昼,而如今漆黑一片。
船已经走不动了,甲板上一阵混乱喧闹,男女老幼都在争抢着上救生艇。
一名男子立在甲板后侧的客舱门口,望着舱门外的雨水风浪, 岿然不动。小个子的青年打开包厢的门,走到他身后:“大哥,您回来的怎么这么不是时候啊。咱们在海沙县的时候差点被警察逮到,这会儿船还出事儿了。兄弟们不是费了好大劲偷渡到美国的,就是贫民窟屎里头淘金长大的,为的就是出人头地。结果呢?回来变过街老鼠来了,我看,咱还是打道回府吧。”
“说什么泄气话?都已经‘上岸’了,哪还能走回头路啊。”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小子拍了拍瘦子的肩,“大哥在那边得罪了太多人,就算要回去混,也得避几年风头。说好一辈子追随大哥,大哥就是掏大粪,也是咱们的大哥。”
“我跟着大哥出生入死,难道是为了掏大粪的?大哥在那边儿多威风,这算什么啊?”矮个子低头看了看男子身上穿的凉鞋、沙滩裤和短袖衬衫,又看了看自己一身大背心破裤衩,腰上也空荡荡的,连把枪都没有,沮丧道,“落架的凤凰还不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