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久久地站在那儿。
当她走出小区门口,刚刚走进旁边的巷口时,抬头却看见了容徽的身影。
而站在他对面的,则是面露愠色的孟清野。
也不知道是容徽说了什么,他瞳孔微缩,绷紧下颌,握紧拳头就要朝容徽打过去。
桑枝想也不想,连忙跑了过去,并在容徽还没有丝毫反应的时候,她直接攥住了孟清野的手腕,她瞪他,“你想干什么?!”
孟清野看见忽然出现的桑枝,一开始还有些发怔,后来他拧起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容徽却盯着桑枝握着孟清野手腕的那只手,他一言不发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从她的外套衣兜里摸出一张湿纸巾,撕开包装纸替她仔细擦拭着每一寸指节。
桑枝原本警惕得像个小刺猬似的,正瞪着孟清野,却被容徽忽然抓住了手,还眼见着他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起手指。
“我洗过手了啊……”
桑枝呐呐地开口。
刚刚在周尧家里吃了麻辣小龙虾,她吃完就洗了手。
容徽抬眼瞥她一眼,松开她的手,然后将纸巾随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而孟清野看着这一幕,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目光停在桑枝那张白皙的面庞。
她怎么会认识容徽?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他重新将视线落在容徽的身上。
“容徽,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已经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一些。
“真相?”
容徽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他轻嗤,“既然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某些东西,又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理由。”
孟清野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我要一个你杀我父母的理由。”
“你为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双手紧握成拳,有青筋微露,“要杀他们?”
容徽那双眼睛里的唯一的一丝光影在刹那间沉溺进他眼瞳里更深的晦暗颜色里,就如同永远等不来黎明的永夜。
但在这一刻,他的手却被身旁的女孩儿忽然握紧,他神情微松,偏头看她时,却见她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
“他没有杀你的父母。”
桑枝迎上孟清野的那双眼睛,“如果真的是他杀的,那么为什么警方十几年都没有查到丝毫线索?警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将这桩悬案归结到他的身上,你明白什么叫做证据不充分吗?”
“仅仅只是因为外界那些真假难辨的种种传言,你就人云亦云,把不是他做的事情强加到他的身上,这公平吗?”
桑枝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她话说一半,忍了忍,才又说,“我知道当时你只有两岁,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大概能够理解,你想要弄清楚自己父母死因的迫切心情,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对容徽公平一些……”
“为了一件他从没做过的事情,他就连自杀都仍旧没有办法让自己解脱,”
“你与其来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不如自己去查清当年你父母的真正死因,你来这里问他,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难道要他回答你一个‘是’,你就满意了?”
桑枝说完,也没等孟清野反应,拉着身边容徽的手腕,转身就往来时的巷口走去,也不管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怔怔地盯着她和容徽的背影,兀自现在迷茫的境地里,挣扎了多久。
容徽被她拉着手腕,被动地跟着她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恍惚间,垂眼去看她握着他手腕的纤细指节,又默默地抬首,久久地凝望她的侧脸。
好似这燥热的夏日温度,也开始变得没有那么讨人厌。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着,一声声地传至他的耳畔,他失神地望着她的面庞,渐渐曲起指节,眼睫微颤。
容徽曾以为,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和事,是值得他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