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柳眉一竖,瞪着她,斥道:“你乱听乱传些什么?!皇上与太妃娘娘说的话,也是你能瞎嚼的么?!若在宫里,你这就要跪墙角去!”
容桂吓了一跳,忙说道:“我知错了,姐姐消消气。”
宫里管人,自来一是罚,二是打,三便是杀了。
打还好些,一顿熬过去了。这墙角跪起来,可不知要到多早晚时候。宫里这些小宫女们,都怕挨罚。
春桃两句话唬住了容桂,又溜眼看了一下寝房,心内也着实记挂着苏若华。
两人吃过了早饭,便都上去服侍太妃了。
昨夜既是苏若华上夜,白日里的差事便是她们二人的。
苏若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想起太妃的话,一时想起陆旻。
她躺了一会儿,依旧睡不着,索性坐起身,算了算日子,洗脸梳头,换了件碧水青丝绵夹袄,取了些东西,向外去了。
离了怡兰苑,苏若华逶迤向西行去,一路上也遇见几个庵中的尼姑,点头笑过。
恰巧,容桂奉命去厨房取果盘,出来正瞧见苏若华挎着个篮子,往西边去。
她心中狐疑,暗道:再往那边去,可就到了西角门了。若华姑姑去庵外头做什么,莫不是要见什么人?
这念头一起,容桂登时被自己吓了一跳。
虽出了宫,她们到底还是宫人,受规矩管束。宫女私通外人,那可是大罪。
她咬了咬唇,快步跟了上去。
她远远的跟着苏若华,只恐被她查知。
苏若华几次回首,她都躲到道旁的山石大树背后,藏了踪迹。
可还没走出一射之地,就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从道边钻了出来,迎头撞上,笑嘻嘻道:“容桂姑娘,你不服侍太妃娘娘,这是往哪里去?再往那边走,可就出了庵了。”
容桂被她们拦住,心中大急,又不善言辞,支支吾吾找不到个托词。
那两个尼姑越发不肯放她,这么一番耽搁,苏若华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偏巧这个时候,春桃找了过来,斥道:“容桂,你死往哪里去了?!太妃娘娘等你回话呢!”说着,便拉她回去。
那两个尼姑相视一笑,便也去了。
苏若华走到西角门上,向外看了看。
此地是个背街的巷子,尽头又是个死胡同,无有人家,只一家茶棚子,也黑洞洞的,平日难见一个客人。一座茶炉子上坐着一把老铜壶,正滚着水。
苏若华将篮子放在那茶炉旁,转身就要进去。
才要走,背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苏姑娘。”
苏若华止步,回首向那人福了福身子,微微一笑:“霍大人,今日愿见我。 那人身着玄色衣衫,乌青的裤子,皆是粗布所制,是时下京城市井百姓最常见的穿着。
他身量极高,肩膀宽阔,一双臂膀肌肉偾张,将布料撑的蓬起,显得孔武有力。
这人就立在茶棚前,冷峻的脸上,一无神情,如鹰隼般锋利的眼眸,盯着站在门内的苏若华。
苏若华微笑道:“霍大人,可有事?”
那霍姓之人说道:“昨夜子时,有人夜探甜水庵,已被在下撵走。”
苏若华一怔,便问道:“大人可知来者何人?”
那人不语,静静的看着她。
苏若华明白过来,望他一笑,又欠身行礼:“多谢霍大人示警。篮子里,是太妃娘娘的一点心意,大人辛苦了。”言罢,她回身向里行去。
那人瞧着她身影远去,冷不防又出声道:“苏姑娘!”
苏若华有些愕然,回首看他。
那人微一踟蹰,说道:“诸事小心。”
苏若华闻言,含笑点头,迈步走开。
那人立在原地,看着她背影远去,方才提起那只篮子。
揭开篮子上盖着的蓝底儿碎花布,底下有一包点心,一瓶刀创药,另有一只牛皮口袋。